民办职业培训市场混乱 价格战进入白热化阶段

尚德机构的报名点

    每年秋季是民办职业培训机构招生的旺季。然而，今年济南不少民办职业培训学校却为招生难而犯愁。生源的减少，外地培训机构的冲击，导致济南市场上民办职业培训机构间的价格战进入白热化阶段。

    9月中旬，市民翟女士在济南大地民办职业培训机构为自己和妹妹报考心理咨询师，交了两人的报名费7400元。巧合的是，翟女士的妹妹同时也在一家名为济南尚德机构的民办培训机构报考心理咨询师。对方给出的培训价格是每人1700多元，而且承诺保证让她考过。最终，翟女士要回了已交报名费。济南大地职业培训学校校长于晓光表示，由于在价格战中不占优势，该校的招生趋向萎靡。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近年来济南民办职业培训市场价格战愈演愈烈。以民办职业培训市场中最火的心理咨询师培训为例，在济南，一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从接受培训到考取资格证所要付的费用报价，已从2003年的5000多元降到了2012年的1700多元。许多从事这一行业培训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在激烈的竞争中倒下。据记者不完全统计，从2003年至2012年初，受价格战和外地培训机构入济争市场的影响，济南市从事心理咨询师培训的正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从最初的七八家，减少到了目前的济南大地职业培训学校一家。

    面对市场竞争的乱象，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叫苦不迭。主管部门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因缺少法律依据，难以对外地或违规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进行管理和处罚。济南民办职业培训市场能否得到规范，参加培训人员的培训质量如何得到保障，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

    记者调查

    考证保过？瞎忽悠！

    记者在网上搜索济南心理咨询师后发现，不少民办培训机构在网络上打出广告招生，有的甚至给出了报名立减1000元的高额优惠。

    记者看到，这家给出1000元优惠的培训机构正是济南尚德机构，其培训项目中就有心理咨询师。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正规培训学校的心理咨询师培训招生价格都在3700元左右。过大的差价，往往都藏有猫腻。“先用低价吸引人，然后在培训过程中，以名师辅导费等借口逐渐加价。否则，低廉价格的出现只能是以培训质量的下降为代价。”在民办职业培训行业工作多年的陈亮(化名)告诉记者。

    低价由来：网络培训减少了师资成本

    为了弄清楚该机构如何进行培训，是否有培训资质，9月24日，在泉城路西段彩云大厦7楼，记者找到了尚德机构的培训教室。教室内有两名工作人员，她们告诉记者，这里只是教室，要报名的话需要去东边的招生处。

    在尚德机构的招生处，一名工作人员接待了记者。当听到记者要报名心理咨询师后，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项培训需要3700多元的费用。记者问，曾有人来报名只要1700多元。工作人员称，那是网络班，不参加培训课程。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包括济南尚德机构在内，带有讲师培训现场授课的培训班报名费都在3000元以上。而冠之以网络培训的培训班，因为少了师资成本，价格几乎降了一半。

    虚假宣传：考证保过只是瞎忽悠

    对于职业资格证书考试保过的承诺，尚德机构工作人员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会有讲师在考前进行突击辅导，需要另外交名师辅导费。如果一次过不了，可以继续考，直到考过为止。但是每次的考试费用要学员自己承担。我们说的保过，并不是保证一次考过。”

    据工作人员介绍，学员无论花3700多元还是1700多元报名参加培训，拿到的证书都是一样的。多出的这些钱，包括名师指导费、协助报名费等。另外，工作人员表示，由于他们没有在济南主管部门注册，所以要在青岛统一考试。发的证书也不是山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办的职业资格证书，而是由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发的证书。

    山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职业能力建设处有关负责人表示，职业培训机构根本无法做到保过。同时，业内人士陈亮告诉记者：“培训职业能力是一回事，考取职业资格证书是另一回事。有很多学员来参加培训是为了增强自身能力的，并非仅仅为了考一个证书。能否考取证书，很多时候和学员的个人学习、应试能力有关。培训机构保过的说法，要么是有猫腻，要么就是瞎忽悠。”

    随后，记者联系了济南尚德机构的负责人。“济南这边只是一个分支机构，我们在北京注册，总部也在北京。目前，正在申请在济南本地注册。”该负责人称，他们号称“保过”，这一做法涉嫌虚假宣传，一定会进行改正。当得知异地培训违规时，该负责人表示，他们会尽快在济南办理相关手续。

    省人保厅：无证培训、招生违法

    山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职业能力建设处刘科长告诉记者：“我们主要负责中央和驻鲁单位在我们这边登记注册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带有济南字样的企业要在济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查询。”刘科长称，目前社会上民办职业培训行业很复杂，有些不具备培训资质的公司也在从事招生培训工作。据了解，这些公司往往是与一些具备招生能力的机构合作，主管部门监管起来很难。

    另外，刘科长还告诉记者，虽然有些公司能帮学员拿出证来，但无证培训、招生肯定是违法的。刘科长还表示：“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一个部门就能管得了的。这需要工商、公安等多部门联合查处。”

    成本剖析

    为啥便宜？成本差10倍！

    面对外地和部分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的强烈冲击，济南本地正规机构在竞争中明显处于劣势。

    正规学校要交10万风险抵押金

    记者在济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了解到，要成立民办职业培训学校，需要走许多道手续。一、筹设批准书；二、筹设情况报告；三、学校章程、首届学校理事会、董事会或者其他决策机构组成人员名单；四、学校资产的有效证明文件；五、校长、教师、财会人员的资格证明文件。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民办职业培训学校负责人表示，除此之外，还要交纳10万元的风险抵押金。“正规学校都要交，为的是出现意外的时候，好有个约束。可不正规的学校就没有这么麻烦，根本不用交钱，一点约束都没有。”

    济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职业能力建设处负责人表示，根据市里的文件要求，让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前往银行存风险抵押金。“这些钱并不是交给人保部门，而是存到银行，比例一般不会超过其注册资金的50%。主要是为了对学校起到约束作用，万一发生不可控的风险，可以用这些钱对遭受损失的学员进行补偿。”

    师资成本相差10倍，培训质量受影响

    “很多非法机构基本不请优秀的老师，为的就是节省费用。我们主要做公共营养师培训，受到的冲击也非常大。”为了说明师资成本，济南中智教育负责人薛峰特意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请一个优秀的业内专业讲师，每天的讲课费在1000元到2500元。要完成一批学员的学业，以每批招生30名学员为例，师资成本摊到每个学员头上就会在1500元左右。“仅师资成本就已经这么高了，这还不包括房租、培训机构人员工资等费用。”

    对于师资成本的问题，其他职业培训机构的负责人也给出了类似的答案。“每批学员的数量不能少于30人，报名费在每人3000元以上，才能保证较高的培训质量。”济南大地职业培训学校校长于晓光告诉记者，很多非法机构聘请讲师的费用不过每次两三百元。“很多非法机构的师资费用，不过是我们的十分之一。请不到好老师，学员的培训质量肯定无法保证。”

    除了师资外，培训机构的培训场所也很重要。“我每年的房屋租金在10万元以上。”于晓光告诉记者，在培训机构的成本中房租所占比例非常大，约占每年总投入的30%-40%。而对于很多非法办学或外地来济的机构来说，大都是临时租赁较小的场地，租金支出非常低。

    正规培训机构

    在前期师资投入很大，多录用一些有实力的教师，人力支出成本很高

    有固定的培训场所，租金较高

    注重能力培养

    非法培训机构

    一般采用网络教程，师资成本较低

    大都是临时租赁较小的场地，租金支出非常低

    缺少培训，即使拿到了证，也没有实际工作能力制图/邢念杰

    低廉的成本、考试保过的承诺、极为优惠的价格、短暂的学习时间等等，大都成了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抢占市场的噱头。

    面对这种现象，政府主管部门应对起来也颇感力不从心。记者在省市两级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了解到，目前对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管理有困难。

    市场探访

    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扰乱市场

    2001年4月，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正式推出《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标准(试行)》，并将心理咨询师列入《中国职业大典》。2003年左右，国内关于心理咨询师这一新兴行业的培训大规模展开。同时，公共营养师、项目管理师等新兴行业的培训也陆续上马，济南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因此一度火爆异常。

    然而好景不长，2008年前后，大量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纷纷抢滩登陆。低廉的成本、考试保过的承诺、极为优惠的价格、短暂的学习时间等等，大都成了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抢占市场的噱头。

    面对这种现象，政府主管部门应对起来也颇感力不从心。记者在省市两级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了解到，目前对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管理有困难。“很多机构没有培训资质，却以低廉的价格吸引学员，严重扰乱了市场。我咨询过主管部门，他们也表示很为难。”从事民办职业培训行业多年的济南中智教育负责人薛峰向记者诉苦。“过低的价格，怎么可能保证培训的质量？最终不过就是为了拿证，但缺少培训的话，就算拿到了证，也没有实际工作能力。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对整个行业的危害性很大。”

    省人保厅职业建设处工作人员表示，除了部分非法机构外，有些外省市注册的培训机构也在济南招生办学。“这属于异地招生办学，是不允许的。对这些在外地注册的机构进行监管太困难了，它们的存在同时为那些非法机构提供了掩护。”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目前在济南市人保部门登记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有61家，其中培训范围中有心理咨询师的仅济南大地职业培训学校1家，而在济南开办心理咨询师业务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却有七八家。

    山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职业能力建设处有关负责人表示，目前该部门正忙于对省内注册的民办职业培训机构进行梳理，淘汰不合格的单位。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作为处罚依据，并对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进行整治，需要省人大等诸多部门的协作，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治理难点

    民办职业培训咋治理？无“法”可依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人保部门的职业能力建设处拥有以下职能：审查认定职业技能考核鉴定机构和民办职业培训学校资格，并对其实行监督管理。

    然而，在实际工作中，省市两级部门都表示审查认定是否非法容易，但监督管理仅能对正规学校开展。对于非正规学校，则缺少关于处罚措施的法律依据。曾有工作人员向记者诉苦：“比如说罚款，能不能罚是一个问题。能罚的话，罚多少又是另一个问题。这些都要有相应的法规来作为依据。”

    记者发现，由于有关民办职业培训行业的法律存在漏洞，使“无良”机构有较大可乘之机。部分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在招生时经常称自己是“教育机构”，并借此躲避人保部门的监督。而教育法第二十五条规定：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举办学校及其他教育机构。

    《民办教育促进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注册的经营性的民办培训机构的管理办法，由国务院另行规定。”经营性的民办培训机构不受针对公益性教育机构的法律约束，而专门规范此类机构的“另行规定”，记者也未能在国务院出台的相关规定中找到。

    在记者采访中有人曾表示，民办职业培训机构因为大都是经营性的，所以应该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来监管。然而，记者通过查阅我国《民办教育促进法》了解到，法律并没有排除其他部门进行监管，也没有对工商部门的监管范围、标准、职责等作出具体规定。正因为缺少具体规定，在客观上为多头监管、监管不力等问题埋下了隐患。另外，《民办教育促进法》中对如何监管、如何认定监管不当或失职等问题都没有进行明确规定。这就很容易造成相关职能部门相互推诿，形成监管空隙。

    社会建议

    建黑名单，制裁培训机构欺诈行为

    如何应对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的泛滥，社会上也有不少人提出了建议，归纳如下：

    1.建立黑名单

    建立全国高校学生联合维权组织，警示并制裁经营性民办培训机构的欺诈行为。该组织可由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牵头，由各高校学生工作部门组成，负责收集、汇总全国各高校学生投诉案，形成基础证据。如学生姓名、性别、学校等基本情况，受害事实书面申述或接待笔录，收据、协议等凭证，形成黑名单和证据链，并定期公布名单。

    2.立法查处

    由人保部门牵头，其他部门联手出台相关法律条文或政策规定，以便对非法民办职业培训机构进行查处。

    3.协会追踪机制

    建立相应的行业协会，当考取职业资格证书的人员上岗工作后，由用人单位对该人员工作能力进行评价，并反馈给行业协会。由行业协会根据反馈信息对该人员参加培训的培训机构进行排名，并定期公布。(记者 张刚 记者 高鲁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