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办的黑板报
一套门禁系统隔开了两个世界
戒毒者的活动半径不超过10米,4楼宿舍和电视房,1楼的生产间和教室,再就是门口标准的篮球场。吃饭,有食堂师傅会专门一车车拉来。用餐后,所有饭菜容器将送到收容点,单独消毒保管,排泄物也都每日进行及时消毒处理,所有生活用品和理发工具专人专用。
结实的门禁系统将长排生活区与楼梯隔开,坐在门口的值班室,目光所及直到尽头。值班室里的监控操作台上,每一个探头都忠诚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王警官,曾经艾滋病专管中队中队长,如今是分管艾滋病中队的副大队长。掏出磁芯门牌开门,带着记者走进去。右边是谈话室,一旦有心理问题,便可以在这里接受具有国家心理咨询师资质的劳教民警的谈话。
紧挨着的是电视室。每天晚上7点,雷打不动地集体按时收看“新闻联播”。
407室有几位值日学员在谈天,看到王警官,迅速起立报告。他们区别于常规中队,全部住下铺,因为怕上铺意外跌落受伤出血。被子整齐地叠成了方块豆腐。
一楼,工作间。
看到有陌生人突然进入教室,他们都把目光朝向记者,手头上的习艺培训活儿停下,记者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此之前,这里禁止对媒体开放。他们互相嘀咕着,这是谁来了?
出乎记者的意料,他们大多并不虚弱,没有羸弱到气若游丝,也没有枯瘦如柴,相反,记者的身形在队伍里算是十分瘦弱的。
李孟春说,艾滋病的潜伏期长至12年以上,现在接收的戒毒人员一般都在感染5年之内。没有病发,他们和正常人一样,但免疫力相对弱一点。
但如果病发,他们就像点蜡烛一样,一烧完,生命终结。
混江湖的他,厌倦了江湖
东奇(化名)喜欢称自己是蜡烛,他每天睁开眼睛都会自嘲:哦,蜡烛还没有灭。
3日,是他农历生日,这位浙江南部某县的青年的而立之年。
一身江湖味,“玩过多少女人”、“偶尔打K粉”、“跟着老大看场子、抢地盘”,“开店生意不好就关了”,上述记忆碎片在他嘴里平淡无奇,犹如咀嚼过的青菜梗子,构成了他30年人生之前的主要回忆。
在这个盛产富翁的南部城市,东奇的家境也算殷实。读到初一,一次一如既往的考试过后,他撕毁了试卷,跑到父亲跟前,说“我不读书了,我想早点学做生意!”
排行老三的他最受父母疼爱,他的父亲可能至今为他做过的决定懊悔不已。
最害怕晚上熄灯那一刹:明天,我会醒来吗?
东奇开始混“江湖”。现在在戒毒所,他也最爱看一些武侠小说。
“我喜欢跟比自己成熟的人玩在一起。”他叫隔壁村一个朋友“大哥”,如同港片里的画面,在一个破烂而隐秘的房间里,他摊开锡箔,拿着“大哥”的ZIPPO打火机,幽幽地点燃了第一口海洛因。
和所有64名艾滋病感染吸毒者一样,他的解释是因为好奇。
经过初次“头重重的,想呕吐”的吸毒体验之后,他着上了海洛因的道。
跟大哥,当老大。抢地盘,看场子,收入不菲。但开销也大。“做老大的,总得给弟兄们分到好处,比如,做一单10万,得分个5、6万给弟兄们快活。”
所谓的快活,是开始在KTV、夜总会里喝酒、打K粉,寻找女人。
“我从来不找街头洗头房里的女人,一般跟一些酒吧里的女人一起玩,大家有感觉了就过夜了,从来不戴套。”在东奇的感觉中,这些女人都很“高档”,怎么可能会有艾滋病,连性病的顾虑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玩过多少女人。”说这句话,东奇没有半点炫耀,双手握紧,眼睛望着窗外,因为从未针孔注射过毒品,东奇认定,自己是通过不洁的性交感染上的,究竟是谁?
“就等于在热锅里寻一只6条腿蚂蚁,不确定。因为每一只蚂蚁,都是6条腿。”东奇状态很好,具有江湖的“不怕死”气质,乐观,不忘记跟记者这样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