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底章含之到广州签售新书。黄丹彤 摄

       昨天凌晨3时，章含之唯一的女儿洪晃，在北京家中接受本报记者独家电话访问，仍沉浸在丧母之痛的她追忆起母亲生前点滴。

       母亲已和疾病斗争了12年

       记者：章含之的离世我们都感到特别突然，因为自从2000年以来，读者和电视观众会在各种场合看到她，她每次的出现都是精神饱满很有气质，看上去就不像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她老人家溘然离去，您是否会突然间感到特别失落？

       洪晃：我妈妈其实已经和疾病斗争了12年，但是她很坚强，从来没有跟大家说她有病。12年前她做了第一次肾移植，5年前做了第二次肾移植。她身边的人一直在劝她不要这么忙碌，包括我。但是她坚持要工作，要办学校，要写书，而且经常出去做讲座，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刻我们都守在她身边，特别是我的女儿、她的外孙女(今年两岁半，编者注)在她过世前两天会叫她的名字，当着我妈妈的面说“外婆叫章含之”，这让她心底里特别高兴。

       对我来说，她的离开不能用“失落”来形容，准确来讲，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就少了一道光彩，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所有行为的坐标，我的世界从此残缺，是不可弥补的。

       记者：我记得2003年年底，您妈妈在广州购书中心签售《跨过厚厚的大红门》的新闻见面会上，在回答记者两代人“代沟”问题时，就说过“她自己是造了她父亲的反，而女儿洪晃则造了自己的反”。那次记者会她起码几次提到女儿“洪晃”。当时让人感觉到您们母女间是又爱又恨，完全两个不同类型的。现在妈妈的去世，您是否开始对她有不同的认识。

       洪晃：我们在家里设了三天灵堂，来了400多人，其中有很多人都要感谢我妈妈帮他们做了事情，其中也有街坊，有个人穿着一身做菜师傅的衣服就进来吊唁签字，他告诉我他是我家旁边那个小饭馆的大师傅，平常我妈特照顾他，买面条什么的，每次他送货上门她都多给点钱。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太长时间没有跟我妈妈一起住在这个院子里，我心里就觉得特惭愧。我很感动，她是一个非常善良大度的女人。

       记者：您认为您妈妈最感人的品格是什么？

       洪晃：我妈妈最感人的品格是，她是个有信仰的女人，很多时候她会告诉你，做人是怎么做的。她以不变应万变，她自始至终都保持了她的信仰和天真，这是最难得的。妈妈给我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她的人格和风度，这些都和她的品格有关。

       谢谢广州读者对母亲著作的热情

       记者：作为妈妈的唯一女儿，您妈妈并没有将遗愿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女儿，是否因为您的工作太忙而没有机会？

       洪晃：不是。是因为我不想接受有一天她会离开，她曾经几次企图跟我说这些事情，我都说她不会这么早走的，我们还有时间。后来是她认识了13年的那位护士长告诉我，之前我母亲对她早有交代：她要是过世了，不要把骨灰跟乔伯伯埋在一起，家里藏有两束乔伯伯的头发，是乔伯伯过世的时候，吴院长给他剪下来的。她想把这两撮头发放在自己的骨灰盒里就可以了。妈妈让我把她和我外公埋在一起，当时听了我就特别奇怪，因为妈妈生前写的所有书，都是纪念乔冠华的。杨护士长最后告诉我：你母亲说了，“我到另外一个世界就不想再要有这个世界的是是非非了。”

       记者：您妈妈出演了电影《无穷动》里面的一个戏份不多的阿姨，是否你的主意？

       洪晃：这件事情我十分对不起妈妈，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是不会同意做这件事情的。她从大学时候就开始演话剧，所以她是很喜欢、也很会演戏的。

       记者：听说您母亲生前还在办教育？

       洪晃：我妈妈一直想办一个学校，教英文。她一直认为她的老同学是中国最好的英文教授，她想让他们和她一起教下一代。

       记者：2003年年底章含之到广州签售《跨过厚厚的大红门》，签售当天“之”字形长龙蜿蜒数百米，创出签售史上最火爆的热销记录，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捧着珍藏的章含之的书而来。

       洪晃：谢谢广州读者对我妈著作的热情。我妈妈是一位非常认真的作家，她特别热爱她的读者，读者来信都是她自己回答，从来不用代笔。

       2008年1月26日早上8时25分，著名学者章士钊之女、前外交部部长乔冠华的遗孀、当年毛泽东的英文老师章含之因呼吸衰竭在北京朝阳医院溘然长逝，走完了72岁的人生。今天上午10时在北京八宝山第一厅，章含之的追悼会将举行。

       昨天凌晨3时，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的章含之唯一女儿洪晃，在北京家中接受本报记者独家电话访问，披露了关于母亲的相关信息。与外界传说章含之离开之前尚未完成自传有较大出入，洪晃透露，就在1个多月前母亲已经完成了她的英文自传手稿。记者了解到，今年春天，章含之的骨灰将被送回到她的老家上海，安放到她生前选定的福寿园坟地，同她的父亲章士钊同葬一地。届时，还将在墓地安放一尊汉白玉雕像，由80岁高龄的著名雕塑大师、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钱绍武完成。

       本报记者 黄丹彤

       洪晃：1961年7月生于北京，1973年作为外交部选派留学生赴美留学，毕业于美国纽约州瓦瑟大学。现为国际互动媒体集团出版人。她是章含之与前夫北京大学经济学家洪君彦所生的女儿、外交家乔冠华的继女、大导演陈凯歌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