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老外”的名校求学经

       ◎本报记者 肖山 发自北京

       核心提示

       随着中国名校录取门槛越来越高，近几年来，少数中国学生开始采取“曲线救国”方式，最典型的方式就是以留学生身份进入那些知名中国高等学府。透过这一现象，人们看到了当前中国高校录取的最大漏洞。

       2007年12月17日，北京市西城区法院以“提供伪造、变造出入境证件罪”，一审分别判处罗曼和高明杰有期徒刑6年。

       法院认定，两人在2005年向10名中国高中毕业生提供假的菲律宾护照，使这些学生以菲律宾籍人士身份“进入”中国境内，并根据中国政策获得外国留学生身份，成为北京理工大学、中央财经大学等国内著名高校的学生。

       在这次审判前，上述10名假留学生被校方发现破绽并识破身份，其留学生资格亦被取消。

       《法制周报》记者了解到，这次刑事判决的内容，揭露了当前中国不少名校在录取方面的政策漏洞，一位谙熟内幕的人士告诉记者，除了以假护照骗取留学生资格外，更多的人则通过多种途径以真留学生身份就读中国名校，后者即便真相被发现，法律和政策也不能奈何他。

       “假老外”露破绽

       2006年10月的一天，中央财经大学负责管理留学生事务的A老师不经意间听到一位菲律宾留学生努比在抱怨，在该校就读的另一名菲律宾籍留学生罗莎怎么看都不像菲律宾人。

       原来努比发现，号称是菲律宾籍的罗莎几乎听不懂菲律宾语，对菲律宾国家的基本状况也一无所知，在平常，罗莎总是和中国学生玩在一块，家庭电话也是在中国大陆地区。

       A老师此后和罗莎见了几次面，发现此人无论从面相到语言到生活习惯都和菲律宾人挂不上任何钩，查其个人资料则发现，罗莎的所有联系人都在中国大陆。

       进一步的调查表明，罗莎的菲律宾护照有伪造的痕迹，通过公安部门与菲律宾大使馆核对，发现罗莎实为中国人，她在2005年以伪造的菲律宾护照入境中国，并申请了该校的留学生资格。

       几乎在同一时段，中国政法大学也发现数名假冒菲律宾籍的留学生。

       此事引起了北京警方的高度重视，经查对，发现这些假冒菲律宾籍的留学生原来都是地道的中国中学生，他们的菲律宾护照获得途径均为福建某劳务合作公司。

       在进一步侦查后，毕业于武汉某大学法学院的罗曼和另一名叫高明杰的人进入警方视野。

       原来，26岁的罗曼2005年初意外获悉，使用假外国护照、冒充外籍学生申请就读中国的名牌大学非常容易，因为中国的名校虽然在国内高考中录取非常严格，但对于申请留学生资格的外籍学生则很宽松，多数学校只要求申请者通过一个相当于中国初中生汉语水平的考试即可入校，而这些学生所获得的毕业证和其他高考录取者没有两样。

       2005年8月9日，罗曼与福建某公司签订协议，以该公司名义招揽了10名家长，许诺能为他们的儿女办理假留学生身份。

       2005年10月， 罗曼将10位中国孩子以劳务输出名义送至菲律宾马尼拉，在那里，罗曼和福建那家公司的员工交给每个学生一本菲律宾护照，让他们熟练背诵上面的内容，同时掌握自己的菲律宾名字和英文签名。在马尼拉的一周内，学生还学习了一些简单的菲律宾语。之后，这些学生分批以菲律宾籍人士“进入”中国境内，并在北京一家文化交流公司负责人高明杰的安排下，直接以留学生身份申请到了国内几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业内人士告诉《法制周报》记者，当前，类似上述办法以“假老外”身份获得中国名校留学生资格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中国的高中毕业生，不管成绩如何差，通过相当于初中生汉语水平考试没有任何问题。”这位人士说，通常而言，获得一本小国的假护照，再出入境一次，花费在5万元至10万元人民币之间，考虑到留学生的学费更高一些，4年下来也只是比高考录取的孩子多花20万元，用这么小的代价取得中国名牌大学毕业生身份，是很多学生家长愿意干的。

       对策乏力

       前述人士还告诉记者，在以“假老外”取得留学生身份的各种办法中，罗曼的办法“最愚蠢”，“风险最大”，因为如果假护照一旦被发现，就可能取消学生资格，有关人员还面临刑事处罚的危险，因此，更稳妥的办法是先让学生变成“真的假老外”。

       他解释说，所谓“真的假老外”，就是通过一些移民公司办理移民身份，将孩子的身份变成真正的外国人。

       在东南亚、非洲、大洋洲和南美洲的一些小国，办理一份移民手续所需费用在5万元至20万元不等。

       中国孩子一旦有了这种真的外国人身份，再回来申请留学生就一点都不用担心，即便学校明知学生是真中国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办理移民手续的过程中，很多孩子通过一些政策和程序上的漏洞，并没有销掉其中国户籍，等孩子大学毕业，就可以继续以中国人身份在国内求职。

       籍贯为湖南邵阳的赵先生曾就读于国内某顶尖高校，他毫不隐讳地告诉《法制周报》记者，他便是在2003年通过移民取得了外国留学生的资格。他说，自己以前在县高中读书时成绩平平，如果要通过高考上大学，顶多上个二类本科，但现在，他已是那所顶尖高校的毕业生了，在国内求职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赵先生介绍说，即便是以真移民身份获得留学生资格的，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只办理移民手续不出境的人，对于这种人，现在像清华、北大等学校查得紧，如果发现没有在中国的入境记录，就会取消学籍。而另一种，则是办理了移民后前往移民国呆一段时间，再以外国人身份入境，这种情况，任何高校也奈何不了。

       有关人士认为，现在愈演愈烈的“假老外”留学生现象，开始冲击正常的国内高考秩序，并对参加高考的中国学生形成了不公平。

       所幸的是，在一些顶尖名校，如清华、北大、北师大等学校，校方开始正视这一问题，并制定了一些具体的防范措施，比如规定获得外国国籍的时间，对其本国语言和文化水平进行测试，等等。不过，多数学校在留学生问题上依然采取来者不拒的态度，这给很多有钱人子弟以机会。

       专家呼吁，对于当前的类似不良现状，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应当采取相应的对策，防止更多的“假老外”涌入名校。（本文所涉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