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渔民向边防汇报损失 每艘船损失40多万

    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洪磊昨天在例行记者会上介绍说，外交部高度重视此次中方渔船被抓扣案件，中国渔业主管部门正对案件详情进行调查。昨天下午，我被扣押渔民向边防人员详细汇报了损失情况，并现场演示当时发生事件的具体过程。

    清单

    每艘船损失40多万

    昨天下午1时许，在杏树屯中心渔港，记者看到几名边防人员正对停靠在港口的我被朝方抓扣渔船进行拍照检查。

    船员们向边防人员提供证据显示，一根朝鲜军人殴打我渔民的棍棒被遗留在辽丹渔23528号船上。该棍棒为灰蓝色，与船员此前描述一致，一头为方，手柄为圆。在边防人员检查现场，船员详细演示了朝方军人的殴打过程。记者看到，该棍棒击打部位灰色油漆已经剥落，显示出殴打的力量之大。

    而在渔船的船员休息舱内，有两处被重物击打的大洞。23528号船船长王利杰告诉记者，他从驾驶室被驱赶至甲板，以为朝方军人是要求他进入休息舱。“我进去趴在床上，但对方士兵用大锤猛砸床架，第一下我没动，第二下床马上要塌了，我赶紧下来，就被他们赶到船前的杂物舱里。”随后，王利杰等10名船员在这个不足4平方米的地方煎熬了13天。

    让王利杰哭笑不得的是，除了各种物资被掠夺，渔船的雷达也被偷换了。“返航的时候发现，新雷达被对方偷偷更换，换了一个根本不能使用的破雷达。”记者从驾驶舱顶板处看到，被更换雷达的线缆还是新钉上去的。王利杰猜测，这是对方用于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不得已，在返回途中王利杰把驾驶室窗户打开，和另一位船员用目视方式驾驶了一天一夜回到祖国。

    根据辽丹渔23528号船昨天下午的详细统计，该船丢失电瓶2组、柴油泵1个、柴油10吨、机舱工具一套、日用物资及机油2桶。丢失渔箱1800只，1380箱鱼、雷达1个、救生圈2个、网线4套、煤气罐2个。

    船长同时向记者出示了渔民个人的损失清单，包括每个人的手机、现金和衣物。

    调查显示，辽丹渔23536号、辽丹渔23979号损失也基本相当。据船长估算，每艘渔船损失在40万元以上。其中，并不包括“误工费”。

    港口里的一位老船长给记者掰着指头算账：“一排网将近1万元，链子1万元，还有浮子。这么一条船4排网。网漂1个25元钱，100个漂子，2500元……都不少钱，人工占一年的收成很难算。“每个人讲好多少钱一年，一般是四五万。哪怕今年赔了，这个工资还得付。”

    船长

    讲述案件详细经过

    船长姜仲国是现场目睹辽丹渔23528号船被扣押的目击者。对于朝方“选择性”地突袭、扣船，他表示很难理解。

    姜仲国出海26年，今年50岁。“124度以西，一直是中国渔民的传统作业区，好几条渔船，都是差前差后，一起捕鱼。头十来年以前，距离分界线留下50"至100"的空间就可以了。现在还差好几分，离分界线有两三海里的距离。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过来抓人。”

    辽丹渔23528号船长王利杰则对记者详细讲述了案件发生前蹊跷的经过。

    “如果以此为东经124度分界线，我们在这一边，他们在另一边。”王利杰说，5月8日那天天气非常好，海上能见度差不多四五海里。“我们正在朝北作业，旁边是辽丹渔23536号船，前面还有一条23511号船，也是咱们港的船。当时我们在57分距离分界线隔三海里，他们的快艇从边界线上一直往南走，过了23511号船，没有任何表示。我寻思他们可能继续往南走了。可是快艇突然间调头加速，直接冲过来。”

    王利杰说，还有1.5海里的距离时，他还以为是中国的海警快艇，没有意识到是朝方的快艇。快靠近了以后才看到，对方船只上写的是朝鲜文字，只有“02”两个阿拉伯数字认得。快艇到了眼前，朝方军人端着冲锋枪上来扣押了他们的船。

    王利杰说，他去过很多地方，曾到印尼、马来西亚远洋作业，也到过朝鲜东海岸与当地渔民联合捕捞过，在罗津港卸货，还曾在岸边作业，双方关系都不错。“朝鲜东海岸和西海岸很不一样，东边是国际开放港口，西边则非常严。”

    “我只听说过，还没见过被扣押的，这次是亲身体会到了。”王利杰讲话低沉，因为至今身体恢复一直不好。

    专家

    此案与“近海无鱼”无关

    一种流行的观点认为，由于辽宁山东等渔民过度捕捞，导致“近海无鱼”，渔民们最终不得不冒险违法越境捕捞。但记者在调查中发现，本次事件的真相，与“近海无鱼”并无任何关联。

    近海无鱼可捕是全国范围内普遍存在的现象。一个原因是工业污染以及环境污染造成大量的近海物种灭绝，破坏了海洋的生态，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近乎掠夺性的捕捞方式。

    不过，山东大学海洋学院副教授王亚民根据自己的研究提出，此次案件发生的海域，拥有较丰厚的渔业资源，并非无鱼可捕。“‘近海无鱼’的说法在那一片海域不成立。由于污染较少，大连以东渔业资源相对丰富，与东海等其他海域并不一样，是中国沿海少有的渔业资源丰富的地区。”

    王亚民解释说，主要原因是捕鱼很费油，朝鲜由于物资紧张，捕捞能力很弱。因此这片海域朝鲜渔船很少，渔业资源丰富，中国政府控制也比较严，避免在相关海域发生摩擦。

    王亚民介绍，这片海域并没有太高经济价值的鱼类，而是小鱼多一些，开春时候形成大量的虾汛，海豚较常见，4月底5月初的时候多，个别的时候还有大的鲸鱼出现，当地人叫“龙兵”。这一带海域发生此类案件就比较让人难以理解。

    另外，对于朝方称中国船只违法越境的说法，王亚明也认为并不成立。“所有出海渔船都有船位监控系统。不仅每个渔船都有，而且就算是开到非洲都能监控。”

    王亚民说，渔政指挥中心有一套专门的船舶定位监控系统，即使是突然断电也会留下记录。“这边的记录你没有办法更改，即使没有信号了，信号消失前的记录还肯定存在。”

    渔民

    出海风险难以承受

    辽丹渔23528号船上先后有4名船员挨打受伤，部分船员表示，出海的各种磨难和风险让人难以承受。

    昨天下午，辽丹渔23979号船的大副朱凯终于在病房内等到了从黑龙江赶来看望他的妻子。夫妻俩抱头痛哭，可2岁半的儿子却不理会眼前这个“陌生人”——不叫爸爸，也不愿意和爸爸亲近。朱凯说，他半年只见过儿子两面。

    在老船员的眼里，远离温馨家庭的寂寞和辛苦并不算什么，最难对付的还是大风大浪和生命危险。“风浪摇、生命危险、安全系数最低……”这是55岁的李占库总结的渔民生活。他说，出了30多年的海，风浪大最难受。虽然年均四五万的收入相对尚可，但渔民的辛苦一般人无法体会。他曾在很多条船上干过，在南方主要捕捞经济鱼类，北方主要是小鱼，由于量大所以更为辛苦。

    “两层楼高的浪，厉害的话晕船两三天，时间长了还吐血。”李占库说。而第一次上船出海的丛日胜这次不仅遭了晕船的罪，更是经历了关押之罪，可谓“罪上加罪”。

    23528号船上的郑秀君对这次朝方扣押的粗暴行为心有余悸。他说，出海11年，也曾有过一次被韩国海警强行登船检查的经历。“那次确实是越境了，我们的船还跑了，后来被追上了。对方上来也是端着冲锋枪，但没打人，只是检查了一下人，看了一下没有多少渔获，就让我们走了。”

    一位船长告诉记者，不管船只有没有过界，一旦被扣押，如果政府解决不了，就只能私了。“一网鱼值一万两万，一次出海三五天，渔获价值就有20多万。被抓一次，损失极大。”他举例说，他所知道的金额较大的一次缴纳赎金，就是120万。“那条船大，装了有200多吨柴油，一吨柴油8000元，就是160万元。船上还有很多其他的物资，不交不行，除非不想要船了。”毕竟渔船价值更高，像这次被朝方扣押的一艘普通渔船，就价值300万元，因此船主往往会选择忍气吞声。出海捕鱼一旦被抓，一方面是船主的巨大损失，一方面是渔民的生命危险。而无论哪一个，都是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