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动画人的梦想——做中国的皮克斯

    每天清晨驱车驶进这片山水楼影相映照的幽静之地，董佳佳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深吸一口气，体味着来自草木泥土的清香，感受着内心升腾起那股自由奔放的活气。

    占地11.6万平方米的青岛国际动漫游戏产业园，三面环山的地理位置和下沉平铺的火柴盒式建筑使它拥有了 “创意幽谷”雅号。对董佳佳来说，这里是梦想可以照进现实的地方，是一名自由动画师幸运的起点。

    《崂山道士》开启

    位于园区D座的董佳佳办公室宽敞明亮，作为动画项目具体负责人，董佳佳把大部分时间耗在了同一楼层拥有近50人团队的大工作间。在那里，他负责督导与控制整个项目流程与质量。

    出乎记者意料，即便有50人一起工作，这里依然缺少热火朝天的喧闹气氛，真正的热闹在每个人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青山绿水、茅舍道观，古装客翻山越岭、冠带飘飘，追随左右的小猴伶俐活泼，月中的嫦娥翩翩起舞……“这是我们正在制作的动画短片《田七学艺》，实际上，它在为动画长片《崂山道士》做功课。”一部动画电影制作周期至少三年，尽管仍处于创作初期，董佳佳依旧难掩梦想启程的兴奋。

    2006年，当青岛农业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赵晓春从大堆简历中挖掘出这个沈阳理工大学电脑动画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时，看中的正是他对梦想的坚持与努力。那时的董佳佳已获得了名目繁多的设计奖项，他参加了常州动漫基地与美国普渡大学合作的动画企业管理高级研修班，赴日本学习了动画导演和编剧课程。那时，青岛动漫产业扶摇直上，国家级动漫产业基地大旗初立，高校纷纷开设动漫课程，各地动漫人才正向这座城市的园区集聚……

    董佳佳最终没能进入农大任教，却成了一名自由动画人。他是致力于依托高校资源优势发展原创动漫的赵晓春最年轻的搭档，做一部具有青岛特色的动画电影《崂山道士》的构想，早在2008年就开始酝酿。2010年正式立项时，《崂山道士》的总制片正是赵晓春，导演是现任中国动画研究院院长孙利军，年轻的董佳佳则担纲起类似执行副导演的职责。

    赵晓春一直履行着对这个年轻人最初的承诺：不做“外包”，只做原创。

    一天只能完成3秒制作

    “先有剧本和美术形象、场景的创作，再将文字变成手绘，然后是三维模型场景和动态分镜头设计，还有人物与环境的合成、渲染……”试图概述动画电影制作步骤的董佳佳很快令记者一头雾水。一旦涉及动画电影之梦，他便滔滔不绝起来。

    经过动画组长刘莎莎身边时，董佳佳开始“验收”一组表现角色砍柴画面的镜头。在山野间行动自如的人物，身体密布了复杂的控制点，犹如肌肉和神经组织，可随意调整改变表情和肢体动作。要将这些不同的参数进行合理搭配，使人物动作逼真流畅，绝不像看上去的那样轻松有趣。

    董佳佳告诉记者，即便是一名优秀动画师，在动画这一环节，一天最多也只能完成3秒钟的镜头。

    模型师韩海明的工作也不像看上去那样有趣，一幅看似简单的风景，居然由几百个图层组成，透明的河水、房前的草皮，又区分出不同的图层，可随意变换色彩，有时用来区分四季的更迭。每次董佳佳都会提出自己的看法，镜头要控制在怎样的节奏，细节如何更加合理，怎样表现角色个性……这两位团队中长期合作的伙伴，沟通总是顺畅和高效。

    每天，董佳佳的工作都在不断地判断、建议和沟通中进行，他时不时也会纠结于看似无谓的细节——猴子的毛发，从根部到尖部的色彩过渡是否逼真，活动中衣服的皱褶摆动垂感是否自然，他绝不允许动作的衔接僵硬机械……“这样出来的东西应该是精品。当然，和皮克斯的东西相比还差得很远，但至少，我们这样去做了。”说这番话时，他正站在韩海明的机器前，向记者展示片中配角小猴在山石间跳跃的一组慢镜头，毛发显现出生动渐变的光泽与质感，令董佳佳倍感满足和骄傲。

    “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通常我们看到关注、爱玩动画的都是年轻人，而真正做动画的人却都不那么年轻了。因为这真的是一个相当漫长枯燥的过程，同时它需要真正热爱且有无限耐心和责任心的人来完成。”言语间，董佳佳总是充满感慨。

    盼望成为“皮克斯”

    “每个国产动画人都有一个梦想——制作一部原创动画电影；每个国产动画人都期待归属一支梦幻团队——已经被迪士尼买下的‘皮克斯’动画。”董佳佳如是说。

    “在皮克斯，团队中有人提出桥段，有人来丰富它的细节，大家共同磨合创意。玩科技、玩艺术、玩语言编程、玩故事创意，然后用一部电影将这些不同领域的东西糅杂在一起……这是何等完美的创作状态。”

    然而，对董佳佳而言，梦想与现实的界限并非那么不可逾越，“我们当然不能与皮克斯相提并论，它有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以保证每年出一部电影。我们这支团队虽然只有三五十人，却同样具备创作一部精品动画电影的实力和素质，因为一个团队的品质取决于其中每个人的工作状态。”

    董佳佳向记者回忆那些难忘的瞬间：大家一起熬夜创作，累的时候，有个搭档含着用来提神的巧克力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最艰难的时期，十几个大小伙子一同睡在农大一间教室的讲台上，打了两个月通铺，走出教室的那一天，发现人家都换了春装，而他们还穿着棉袄……这支团队的成长几乎可以看作是青岛动漫产业在关注中日益走向繁盛壮大的缩影。

    “去年青岛动漫研究院在青岛国际动漫游戏产业园挂牌的时候，《雪孩子》的创作者张松林也来了，之前他不信农业大学做动画能做出什么名堂，但看了我们部分创作后，年近八旬的老先生真的很欣慰。”

    动画电影《崂山道士》真正面世最早要等到2014年，“一部精品的诞生总要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做动画绝不能急功近利”。而董佳佳最希望看到的是，《崂山道士》的创作团队能够继续协作下去，“要知道，皮克斯团队已磨合了20多年，所以他们彼此更加默契，创作也更加完美。希望20年后，我们也能像皮克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