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面对着周围人恐惧而又戒备的目光,艾滋病人们已经习惯了用一层层的壳将自己包裹住,可当身边的医生用爱心将他们的壳剥开时,他们又是那样的脆弱和无助。“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我们珍惜,艾滋病只不过是一种疾病,即使我们已经很难延续他们的生命,但我们还可以用尊重和关爱给他们温暖。”已经在市传染病医院工作23年的范天利主任告诉记者,大部分住院的艾滋病人已经进 ■工作 凌晨3时赶赴医院 凌晨3时左右,范天利被枕头底下的手机蜂鸣声惊醒,看到是医院值班室打来的电话,范天利没有吵醒身边熟睡的妻子和6岁的儿子,套上衣服摸黑走出了家门。昨天上午8时记者来到乙肝四区时,已经连续抢救病人4个多小时的范天利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的男青年蒙着白色的床单。经过范天利身边时,男青年的家属拉了拉范天利的手,叹了口气默默走开。 目送病人的遗体离开病区,范天利回到医生值班室关上房门,轻声告诉记者,大部分的艾滋病人都选择在门诊医治,到他们病区里住院的,每个月最多不过三四名,而这些病人大部分都已经接近了生命的尽头,很多病人住院10多天后就会突然离开人世。像昨天这样深夜从家里赶来抢救病人的情况,每个月都会发生两三次,虽然明知道即使这次抢救成功,病人几天后仍然会去世,但范天利还是会倾尽全力。“我和病人都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他们很多人都希望能活下去。”范天利说。 ■采访 记者被“约法三章” “这些病人的心理都很脆弱,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不希望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在记者开始采访前,范天利先跟记者谈起了 “条件”,他告诉记者,传染病人特别是艾滋病人,他们的身份一旦曝光,随之而来的是亲戚朋友不再登门,单位同事退避三舍,自己的事业和爱情都会成为泡影,自己还要无时无刻地面对其他人的歧视和排挤,很多艾滋病人因为身份被曝光,甚至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希望记者不要将镜头对准病区内的病人,不要暴露这些病人的个人信息,最好也不要进入隔离病房跟病人直接接触。范天利称,作为一名医生,他首先要尊重病人的隐私和人格尊严。 只在值班室里休息了10多分钟,范天利拿着病历本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查房,这些病房看起来跟普通病房无异,也没有“艾滋病”的字样。范天利告诉记者,艾滋病人就住在这些隔离病房里,为了不让艾滋病人和家属感觉被孤立排挤,也为了不让其他患者产生恐慌,只有医生护士才知道哪间病房里住着艾滋病人。 ■细节 进病房前他摘下手套 记者跟随范天利查房时观察到,当他和医护人员来到其中一间病房门口时,范天利很自然地将手上的手套摘下塞在衣兜里,他在这间病房里将近20分钟。站在病房门外,记者不时听到范天利和病人的笑声。“你没有猜错,这间病房里住着的确实是两名艾滋病患者,其中一名患者已经到了艾滋病末期。”范天利告诉记者,艾滋病人都是很敏感的,他们从你进门戴没戴手套就能判断出,你对他们是不是有戒心,你是不是真的关心他们。 “我也是从老主任那学到了这一点,我第一次见到艾滋病人时,甚至不愿意去触碰他们病房的门窗。”范天利告诉记者,他1988年从山东大学医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青岛市传染病医院,当时国内刚发现艾滋病患者不久,很少人知道什么是艾滋病。他刚刚接触到艾滋病人时也很紧张,都是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即使戴了手套,离开病房时也会下意识地去洗几遍手,但后来看到病区老主任进艾滋病人的房间时,总是先摘下手套和口罩,跟艾滋病人接触也没有顾忌,他也逐渐放下了戒心。这些艾滋病人也立即感觉到医生的转变,开始愿意跟他配合和交流,有时候连不愿意跟家里人说的事都跟他说。 ■关爱 聊天是很重要的工作 “艾滋病的可怕在于它没有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反而会让很多人在错误中越陷越深。”范天利告诉记者,跟这些艾滋病患者聊天也是他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他要在交谈中了解这些患者被感染的原因,汇总后提交疾病预防控制部门。很多艾滋病患者都很年轻,原本都有大好的前途,可一次的错误让他们的人生全都毁了。他还记得不久前去世的男青年,他当时刚刚22岁,是一名事业才起步的影视剧演员,却不幸染上了艾滋病,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仍然不断交女朋友,到最后害人害己。 “洁身自爱是预防艾滋病最关键的一条,我们接诊的很多艾滋病人中男同性恋的比例最高,其次是共享针头的吸毒者,还有很多人是因为不当性行为导致的。”范天利告诉记者,有很多患者本身是很无辜的,他们很多都是被最亲的人传染上的。范天利告诉记者,艾滋病患者经过一段急性感染期后,会进入一个相对健康的、无症状的潜伏期,这个潜伏期一般是两年到10年不等,这段时间艾滋病携带者跟常人无异,即使被疾控预防控制中心发现,也只是通知他本人,而艾滋病携带者此时很可能已经将病毒传染给了他人,所以被发现的艾滋病患者永远是冰山一角。 给艾滋病人多一些关爱 “艾滋病病毒非常脆弱,离开人体后,如果暴露在空气中,没有几分钟就会死亡。艾滋病虽然很可怕,但病毒的传播力并不是很强,它不会通过我们日常的活动来传播。”范天利告诉记者,艾滋病毒主要是性传播、血液传播、共用针具传播和母婴传播,病毒一般不会出现在病人的手上或者身体上,更不会出现在他们摸过的门把手或者桌椅上,跟艾滋病人共餐、共用办公用品、共用厕所、游泳池、共用电话、打喷嚏,甚至亲吻、握手、拥抱等都不会感染。范天利称,医生护士每天都在跟这些艾滋病患者接触,除了护士在为这些病人打针抽血时要特殊防护外,帮他们清洗、喂饭、贴身照料都没有特别防护措施,而医护人员也没有因此感染艾滋病。 范天利告诉记者,现在有很多艾滋病志愿者协会的志愿者来到医院,帮助照顾患者,他也希望有更多的人放下对艾滋病患者的歧视,能够更加靠近艾滋病患者,给他们以温暖和帮助。 更可怕的是社会歧视 “我曾经抢救过一名很无辜的老太太,她当时是去医院检查一直不能痊愈的口腔溃疡,没想到被检查出患有艾滋病。”范天利告诉记者,其实老太太的丈夫是艾滋病携带者,但他直到去世仍然没有发病,老太太被检查出艾滋病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去世了,但老人的家属始终不承认老人患上的是艾滋病,觉得这样会抬不起头来,最后范天利只好在老人的病历上写上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艾滋病的全称)。 “其实每名躺在医院里的艾滋病人都非常可怜,他们身体免疫功能全面崩溃,开始出现一些常人都不会得的严重综合病症,他们看着自己逐渐消瘦虚弱,直至最后走向死亡,而其中大部分时间,病人都是清醒的。”范天利告诉记者,这些患者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病痛折磨,还要被自己的亲人朋友投以戒备甚至鄙视的目光,有些家人哪怕碰到他们的一根头发,也会立即冲出去洗手。“很多患者因此会有自杀倾向,甚至还有患者向我要求安乐死。”范天利告诉记者,他每天查房时都会注意病人的情绪变化,尽量多跟他们聊聊天,让他们更加乐观地与病魔抗争,他相信这些患者需要的不仅仅是治疗,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温暖。 (本版撰稿摄影 记者 黄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