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公正 一位诗歌终评委员会委员: “他要这个奖真是没劲” 在这场“羊羔体诗歌”风波背后,是民众对鲁迅文学奖公正性的质疑。 “如果车延高只是一个普通作者,那他还会得奖吗?”一些受访者向快报记者表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有人则将这样的怀疑直接“摆在了明面”。 车延高获奖消息一出,某知名出版人便在其博客上更新博文:“记者采访,关于得奖的那位诗歌书记,我没兴趣。我有兴趣说的是鲁迅文学奖,我说,鲁迅文学奖是可以用钱买来的。不少鲁奖得主是用钱买的,还有一些,是谋来的。跑奖,是作协体制内作家的人生大事。鲁奖组委会可以起诉我诽谤……鲁奖是可以花钱买到的。这是公开的秘密。”不过这番言论随即被中国作协新闻发言人陈崎嵘斥为“不负责任”。 “可以肯定地说,不会因为诗歌作者是什么身份而特殊照顾。”诗歌初评委员会的一位评委向快报回应。 据介绍,进入本届诗歌初评的诗歌集共有127部,初评入选的诗歌集在网上公示一个月,经初评委员从中精选出20部诗歌集交由终评委审查。20部入围作品,必须获得13名初评委员中2/3的认可才能通过,也就是要达到9票以上。他表示,在初评公示阶段,对于车延高的作品,网上就出现过质疑的声音。但是这种批评,并非仅针对一部诗歌作品的作者。批评是正常的。 “武汉作者车延高的诗歌集我看过,整体感觉不错,和面对许多入选作者一样,我并不知道这些作者的身份或工作职务。评委们要综合评判,尤其要对作品的艺术性、艺术水平把关,不会因为作者是什么职务或职务的高低来出具评判意见,这是毫无疑问的。” “初评后还要经过终评。事实上,车延高的诗歌集通过了终评。”他说。 上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荣荣是本届诗歌类的11位终评委之一。她表示,这一届鲁迅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均代表了各自门类的创作水准,武汉诗人车延高是诗歌创作的“新手”,但是他的《向往温暖》把人情、亲情写得很温暖,很扎实,受到了大多数评委的认可。 21日晚,鲁迅文学奖诗歌终评委员会副主任雷抒雁在回应民众质疑时说,网友在议论时忽略了一个问题,鲁迅文学奖的评奖不是评一个人的一生及其全部著作,只是评作者两三年来的一本著作。雷说,他不相信车延高所有的诗都是好诗,但这本书里面的诗很好,诗意很浓。评委当中有人知道他任职,有人不知道,但评奖与他是否任职无关,主要是看文本。 程序似乎无可挑剔,获奖似乎也实至名归。 另一位终评委在接受快报采访时表示,他也关注到媒体的热议,但并不愿意多说什么。“我也偶尔看一下(新闻)。我跟你讲,我现在手机正在充电。”当记者要求拨打固定电话采访时,他说:“哎呀,算了。对这个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记:您对此是什么看法呢?)算了。不还有评委会主任、副主任,你去找他们。我只是一个评委,作协都是由他们统一发布消息,我也不方便说什么。我正在充电呢,我不好再说。(记:那获奖理由是什么呢?)当然是诗歌本身了,我不想说这个问题,好吧。他们(作协)肯定会有一个回应。” 当记者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时,那头却传出两人交谈的声音。 “南京的一个报纸……不就车延高的事儿现在闹大了……是啊,有啥啊,真是没劲,我当时就觉得他要这个奖真是没劲。过几年退下来,然后再要……(对方似乎没听清),过两届退下来再要吧。他现在54了吧……这个(获奖)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对他的职务……网上一热闹,报纸就跟……”从这段无意间听来的对白来看,“要奖”,究竟是“跑”奖,还是“愿意接受”这个奖,就无从考证了。 事实上,在“官员诗人”“羊羔体”成为本届鲁奖两个刺眼的关键词后,大多数评委选择了三缄其口。记者多次拨打鲁奖评奖办公室主任胡平、诗歌评委会主任高洪波的电话,均始终无人接听。 关于水准 中篇小说终评委员会委员丁帆: 创作直奔“得奖”和“得利” 1997年设立的鲁奖每年揭晓都伴随着业内、读者的质疑。今年,因为“羊羔体”的获奖,鲁奖的权威性也大打折扣。 谈到车延高获奖,南京大学教授、中篇小说终评委员会委员丁帆表示:“我没有参加诗歌组的评审,所以不好评价。”从他个人的角度,“我只能说,(车延高)写得不怎么样。但当前诗歌的总体状况也不景气。” 他认为暗箱操作的可能性不太大。“就我所在的中篇组而言,经历了初评和终审。初选时,他们从226篇里面选出20篇入围作品,终审时再从中选出5篇获奖作品。” 中篇组也曾有人建议在初评名单中增加两个入围名额。但这没有得到大多数评委的赞同。“如果要增加,就应该将全部的226部作品全部读完后,才有资格来评价、做选择。在大家连夜看完后,最后还是否决了。” 不光评奖,写的人都想获奖。关于当前文学创作的种种病症,丁帆曾用1.7万字的长文专门抨击过。 这篇题为《新世纪文学中价值立场的退却与乱象的形成》的文章刊发在《当代作家评论》2010年第5期上。文中提到,“现在作者‘奔奖’的创作意图明显了,自设性的原创冲动的创作欲望缺失了。创作无非沿着两条隐形‘主题先行’路向:一是‘得奖’,导致创作的御用性;二是‘得利’,导致作家在创作时存在于描写之中的‘影视’潜意识情结。” 丁帆表示,当文学创作直奔“获奖”“得利”而来时,一些作家就已经开始自觉和不自觉地与“知识分子”绝缘了。“诚然,我们可以对‘灵魂工程师’的称号提出质疑,但是我们不可以拒绝‘社会良知代言人’的义务。作家基本放弃重大题材,而过分注重‘一地鸡毛’式的琐碎日常生活题材。” 他认为,作家在重大的社会事件的素材中闭上自己的眼睛。卸掉自身对社会的责任感,就是卸掉了一个作家的良知。“当然,我们不仅要对当下题材有一双犀利的‘内在的眼睛’,而且也得对敏感的历史题材有自己独到的眼光。另外,须得重申的是,我绝不反对那种对日常生活的描写,但其走向事物反面的惯性提醒我们应该警惕它对文学价值判断与审美经验的另一种伤害。” 鲁奖的获奖作品是否尽到了“代言社会良知”的义务呢?“我只能就我看到的20部作品发表意见。我将《国家订单》这部小说作为第一名推荐,作者王十月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作品从广义上仍然可以归为‘底层写作’的名下,但它却很有新意,它关注的是劳资矛盾这样的重大题材。他写的是深圳打工者和老板之间复杂的社会关系,小老板既是压迫者也是受害者,虽然文字不算精致,但将社会底层图景展露无遗。” 其实, “平淡和平庸”的质疑之声,几乎伴随着每届的获奖名单。这次遭到质疑的获奖者,并不止车延高一人,有些获奖者让业内直呼意外。有人认为,“鲁迅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根本无法与“鲁迅”“最高”这样的字眼相匹配。一些优秀作者对国内文学奖的态度可谓漠然,得到未必欢欣,不得未必失落。 不管口碑如何,作为中国文学界的最高奖项之一,鲁奖的这些获奖作品能否代表当前文学创作的最高水平呢? “这种话谁也不能讲。因为它是在这个圈子中选出来的。”作为评委的丁帆说。这的确体现了文学奖的尴尬、文学的尴尬。 观点 看了!写得不算最烂,是较烂,比较符合时代特征。——尹丽川 如果车延高还写了一些不错的诗,那他肯定是很分裂的。——叶匡正 真正的、好的作品几乎从来没有进入过鲁奖的视野。——韩东 没必要在意一个假鲁迅之名的奖项。——赵丽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