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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工人为天安门升旗26年 死后身盖国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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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新闻网 2010-08-11 14:55:48 中国青年报 现有新闻评论    新闻报料

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向天安门广场 赵世贤摄

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向天安门广场 赵世贤摄

    寻找

    2002年的一天,当邢华琪在北京市南城找到胡其俊时,当年的升旗手已经变成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他在一家私营老板的仓库里看大门,每天能挣20元钱。他对这一切很坦然,邢华琪回忆,当时头发花白的胡其俊说,自己喜欢默默无闻、自食其力。

    退休后的胡其俊,住在北京宣武区一栋老房子里,里面“空空荡荡,几乎什么都没

有”。过去的保密习惯一直延续下来,他很少跟家人谈起往事。在媒体报道以前,儿子胡克军丝毫不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是天安门广场的升旗手,甚至不知道父亲从事的具体工作是什么。有一次,胡克军偶然发现父亲有很多在天安门城楼上拍的照片,问起来,他也只是一带而过,没有正面回答。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胡克军觉得父亲还是活在当时的氛围里。他知道了父亲的故事以后,曾经屡次劝他赶紧写点东西,发表在报纸上,却总是被断然拒绝。父亲像当年背诵保密口诀时一样严肃地强调,“组织要求保密”。

    不过,胡其俊和国旗的这段历史,还是被人逐渐地拼凑了出来。

    最开始找到胡其俊的,是国旗护卫队第8任班长赵新风。1993年的春天,赵新风为了写一段与国旗有关的历史四处找材料,无意中听说了胡其俊的故事。

    当时,胡其俊已经退休。为了找到他,赵新风先到天安门管理委员会查了资料,又找到北京市供电局,“一点儿一点儿刨根儿”,才找到了胡其俊当时的一个同事,然后找到了胡其俊。当年的“业余”旗手,面对新一代的专业升旗手,终于讲出了自己的往事。

    胡克军还记得,在那之后,父亲与国旗的联系逐渐多起来。天津一所小学曾经把胡其俊聘为课外辅导员,让他为孩子们进行爱国主义培训,讲讲过去的故事。还有一次,有人组织了国旗的设计者、缝制者以及升旗手胡其俊,一起到各地作演讲。

    这段时间,一直被深埋在心里的国旗,一度被胡其俊贴在了胸前。那是两面小国旗,当时,他参加了赵新风组织的报告团,每个团员都会发手掌大的小国旗,可以黏在胸前。胡克军说,这成了他父亲生前最珍惜的东西之一。胡其俊也开始频繁地接受记者们的访问,“从中央的到地方的,都来了”,不过讲来讲去,却都是那几个类似的故事。

    第一次听说胡其俊的故事时,邢华琪刚刚将研究兴趣转向国旗。当他发现,有一个升旗手独自升了26年国旗,他十分惊讶,因为这和他印象中的升旗仪式差别实在太大了。

    于是,他找到了胡其俊,并且一头扎进了胡其俊作为升旗手的那个年代。他翻看照片,询问细节,试图让当时的画面清晰起来。他发现,胡其俊有意无意中创造了很多“第一”。

    他第一个从金水桥上走出来升国旗。如今,这个路线已经成为升旗仪式的正式路线。但对当年的胡其俊来说,那是因为存放国旗的天安门管理处就在金水桥里面,那是他的必经之路。

    他第一次在天安门广场降下半旗。

    他第一个以太阳升降为标准来升旗和降旗,尽管只是目测。这对他来说并没太多深意:作为一个“业余”的升旗手,这是最方便和自然的做法,以便让他既可以升旗,也不耽误自己的工作。后来,这种做法被延续下来,并且进行了细化。人们甚至动用了科学测量,专门编排了“国旗升降时刻表”,以确定准确的太阳升降时间。

    2005年,在邢华琪的邀请下,胡其俊来到军事博物馆,参加一场关于国旗的书法摄影展,并且担任现场解说。当年担任升旗手时,他偶尔也会在天安门广场向人们介绍国旗,但这一次,已经隔了几十年,当年的升旗手如今变成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垂暮老人。他说:“能有幸在天安门广场升国旗26年,我是共和国最幸福的人。”

    当时也在现场的邢华琪看到这一幕。他深深地感到,属于胡其俊的那种特殊的升旗方式,已经随着那个时代远去了。

    离别

    8月2日,胡克军坐在新居的楼下,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衬衫,试图总结自己父亲的一生。不远处,是一座名为“红旗大学”的函授学校,2007年10月1日,胡其俊就在位于那座学校后面的旧居里辞世。

    “我父亲应该算是一个传奇人物”,胡克军艰难地挑选着字眼儿,“但可惜他留下的故事太少了,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讲,他是个低调的人。”

    这个低调的人曾经保留下自己参加大小会议的证件,叠起来足有半米高,但却从来不开口讲这些故事。只是有一次,当得知胡克军不小心遗失了其中的一部分时,他才略有些心疼地表示了抗议。

    这些证件,有“八大”的出入证,也有其他各种宴席和会议的出入证,记录着这个电工的一段辉煌历史。不过,作为这段历史的一部分,他的升旗手经历在其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一张照片,也没有一篇报道。

    “对他来说,升旗应该就像是一个组织安排的政治任务,一个默默无闻的保密工作,”胡克军说,“他只是像完成其他任务一样完成它。”

    等到来采访的记者多了,胡其俊表面上并不在乎,私下里却悄悄把几乎所有有关自己的报道剪下来,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有一次,《国家电网报》的记者采访他并发表了报道,胡克军怕他看了激动对心脏不好,就没有带给他,谁知道他见到胡克军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报纸给我带来了吗?

    胡其俊去世以后,胡克军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所有这些文章的剪报:“他看起来蛮不在乎,事实上心里却把这件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2007年9月30日那天,胡克军斗胆问了一贯沉默的父亲一个问题:“在天安门工作那么多年,你离毛主席最近的时候有多近?”

    这一次,胡其俊回答了他,并且讲述了他与主席肩并肩的往事。但他并没来得及讲更多。当天晚上,他突然问家人:今天是几号?当得知是9月30日的时候,他对胡克军说,明天是10月1日,该升旗了。

    但这一次升旗他是看不到了。第二天11点,国庆节,78岁的胡其俊去世。他的遗体被一面国旗从头到脚覆盖着。这面国旗还是别人特意送来的,当时,胡其俊家里并没有国旗。

    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升起的这面国旗,在这个国家上空飘舞过26年。从那之后一直到他离世,这面国旗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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