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报到的时候,安慰自己说,哎呀,当警察了,就不像球员那么苦了,没想到,更累! 他的第一次出勤倒是挺有意思,护送两架飞机从沈飞制造厂去会展中心参加制造业博览会,他那辆警车断后,过一个桥洞时突然前面停下,原来桥高和飞机高度差不多,后来同事想了办法,先测量了高度,然后把飞机轮胎气放掉,最后安全通过。他觉得,新工作还挺好玩。 接下来发现,这样好玩的任务不多,更多的 “奥运会的时候,有一次在高速上值勤待命,保证高速公路畅通,在路上呆了48小时,困了就在车里睡会,车小啊,腿伸不直……”马玉坤形容这种累比打球的累更熬人,“好比女人逛街,逛一天没事,可让男人去逛一天,妈呀,不得出人命啊!”他开玩笑说。 去年冬天,沈阳周边一个地方发生矿难,他们去维持交通,一去又是24小时,夜里没什么事了,七八个警察挤在一台面包车里,却不敢开暖气——开了容易犯困,冷一点,大家还能保持清醒。 新工作,没他想象的那样好干。 刚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常常不知所措:遇到违章的司机,他过去“三敬礼两告知”,司机在车里给他个白眼,不搭理他,“又给他重复一遍,还是没理我,反冲我一顿骂,当时真的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来了个同事,一个老交警,三下五除二就让违章司机乖乖认罚,他不明白,自己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啊,都一样啊,老交警就笑,“有些司机就敢欺负新交警,过一阵你看上去不像个新交警,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马玉坤苦笑,当初在球队,自己还是个新人的时候,给老队员跑路买酒买菜,原来新人受“欺负”,不光是球员圈子才有的事啊! 马玉坤他们那一拨,基本都转到了公安系统,有一两个没转,因为有教练员资质,比如贾楠,当时撤编时已经是球员兼教练员,能够保留军籍,就不需要再找个单位来保障,所以贾楠在马玉坤离开广厦后能继续留在那打球,现在年龄大了,又在沈阳东进男篮找了个活。 马玉坤差点也能享受到这待遇,他出道早,成名早,撤编前给他安个教练员身份那也正常,可那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论资,足够了,排辈,因为年龄小,就轮不到他。他也不想抱怨,这样的潜规则,又有多少单位能例外呢? 于是,他开始甘做一个普通人,“单位里想再往上升挺难。”马玉坤说。但工作却也兢兢业业,有朋友违章了,找他想销掉罚单,面子要给,口头上应承着帮找人,回头自掏腰包把罚款给交了。往高了说,讲原则,往低了说,他在意这份工作:在他生活的这座城市,据说有退役后做搓背工的奥运冠军,有受伤后去给人看大门的球员——这些他是以前看一篇报道上写的,“那个记者借这些现象写到了中国运动员退役后的保障问题,虽然我是有保障的了,可我知道,很多运动员在退役后的生活都是很困难的。我觉得那篇文章写得太好了,特别想认识那个记者,好好请他喝顿酒。”马玉坤说,他自己就认识一些从辽宁男篮退下来的队员,找工作很困难,有去效益不好的厂里上班的,钱挣得少,还整天担心着厂子千万别哪天说倒就倒。自己的这份工作真不错了,至少在普通人眼里,体面,稳妥。 “当初也考虑过干脆放弃这个身份继续打球。”马玉坤说,他当时的状态,找他的球队不是一家两家,除了CBA的球队,甲B的球队几乎都找过他,以至于在他向广厦提出要回沈阳工作不能再继续效力时产生了误会,俱乐部以为他想转会,不想放他走,后来他回到沈阳上班后误会方才消除。 放弃交警工作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现实,我们球员从小就在体工队打球,几乎没学过什么文化知识,自己去找工作,就业形势那么严峻,我们凭什么和那些大学生研究生去争?”有个单位多好,到老了,还有单位养着,马玉坤说,他没做什么思想斗争,就回到了沈阳,回到了单位报到,成了沈阳街头一个普通的大个子交警。 【尾声……】 10月24日中午11点,沈阳会展中心的东门路口,两辆黑色轿车拐出去,马玉坤对讲机响了,“XX和XX走了,没什么事了,差不多可以撤了。”xx和xx,沈阳交警都知道,那是两位市领导的车牌照尾数。马玉坤也早把市里各路领导的车牌号都记在心里。 收队,马玉坤和同事一起钻进面包车,二十分钟后,他回到单位楼下,开着他的起亚回家,家里,媳妇已经做好饭了吧,马玉坤靠在车椅背上,笑了。生活,有时候不就是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的事吗!(记者史琳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