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她凌晨在福州路与江西路路口乞讨 司机关心民警关心团市委和妇联关心 大家要帮她过正常人生活

    凌晨时分，福州路与江西路路口，寒风依然刺骨，一名十多岁女孩的身影在路中央车流中穿梭。每当汽车遇到红灯停下时，女孩总会靠上前去，向司机伸手乞讨。这个女孩是谁？她的家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回家？她的父母难道不管她？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频频在十字路口上演，许多好心人在递出钱的同时心中也添了一份担忧。

    寻找

    女孩路中间拦车乞讨

    “我是夜班出租车司机，三个月来，每当深夜开车路过江西路和福州路十字路口时，总会见到一名背双肩包的女孩在路中间拦车乞讨。”出租车司机曹建业说，他自己的女儿与乞讨的女孩年龄相当，每每见到乞讨女孩时，他的心总是揪着。

    春节前后，每晚12点过后，总有一些出租车司机和热心人拨打早报热线82888000，反映这名“神秘”乞讨女孩的情况。

    为探明女孩的来历和身世，2月8日凌晨1时，记者在江西路与福州路路口远远观察，见到了这名身穿羽绒服的小女孩出现在路口处。“小女孩在这里拦车乞讨近一年了。”正在路边等客人的出租车司机孙先生指着女孩对记者说，许多驾驶员见女孩可怜，常常掏出零钱接济她。

    对话

    过年时能讨2000多元

    当记者举起相机准备拍照时，小女孩扭头向马路对面跑去，“慢点跑，小心有车……”记者话音未落，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在女孩身边紧急刹住。愣在路中央的女孩一脸敌意地瞪着记者，凌乱的头发贴在她的前额，像是很久没有梳理过，身上略显单薄的羽绒服上沾着大片污渍，一双旅游鞋已开线。“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记者亮明身份后慢慢走近，小女孩冷得呵手跺脚，一脸的冷漠抿着嘴不肯吱声。

    “我们只想帮帮你，你的父母在哪？为什么不肯回家？”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下，小女孩一脸不屑地说：“我过得很好，谁也不用管我……”小女孩说完将脸转到了一边，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名和住址。

    “深更半夜不回家，在马路上来回跑，家里人不担心吗？你怎么生活？”面对记者的担心，小女孩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将乞讨来的钱一张张地摸了出来，很特意地“显摆”在记者面前，开始只是块儿八毛的零钞，“这点钱能够吃饭吗？”记者的话音未落，小女孩又摸出50元和10元面额的钞票来，总共有70多元。“这些钱是今天晚上要来的，还算少了，过年那几天，一晚上最多能要到2000多块钱呢……”小女孩撇了撇嘴有些洋洋自得地说。

    调查

    女孩是派出所“常客”

    在与记者交谈的过程中，小女孩始终扭着头不愿直接面对记者关切的目光，仅告诉记者她今年14岁，如果学校还没开除，她应该快上初中了……“这么晚不回家，你就不怕遇到坏人？”记者说，而小女孩却满不在乎。“我已经习惯了，再说黑道、白道我都有朋友……”小女孩说这番话时，脸上浮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当记者准备拨打110与民警联系时，小女孩没有丝毫慌张：“我和附近的警察都很熟，市南区、市北区、四方区的派出所我都去过。”

    “她在这儿乞讨一年多了，晚上110指挥中心经常会接到一些司机打来的报警电话，我们也多次把她带回派出所或送往救助站，但时间不长她又会跑回来。”5分钟后，香港中路派出所110民警赶到，民警称他值班时就送过这名女孩20多次了，但孩子不愿透露姓名和住址，身上也没有身份证件，他们也无计可施。

    “我奶奶家在‘八大湖’边上……”女孩不经意的一句话给记者留下了进一步寻找的线索。

    “我不回家，你们把我送到闽江路粥店里，我要去喝粥……”女孩不愿意跟随民警去派出所，她告诉记者，白天这个路口车来车往，还有一帮外地乞丐在这乞讨，她只好晚上12点以后出来，累了就找间网吧通宵上网或找个小旅馆休息。从中午开始她就没有吃东西，现在想吃个夜宵。记者带她来到闽江路粥店，没等车停稳小女孩就跳下车，钻进一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

    任凭记者再三追问，珍珍就是不愿透露自家住址。

    记者劝珍珍赶紧回家，但她不作回应。

    父母离异后　她又遭车祸 女孩奶奶说起孩子的成长过程难过得掉眼泪

    为查明这名小女孩的身世，连续两天，记者带着小女孩的照片前往八大湖街道办事处，在辖区内四五个社区查找小女孩的家人，但没有居民认识照片上这名女孩。“她是不是珍珍（化名）？和奶奶住在太湖路上，经常在街上乱跑。”当记者来到八大湖派出所时，一名女民警认出了照片上小女孩。这名民警告诉记者，珍珍在街头流浪好几年了，经常被好心人送到派出所来，但民警把她送回家后，她在家呆不了几天就会再次离家出走。

    出车祸后她的性情变了

    “珍珍的奶奶都快80岁的人，为这个孙女操碎了心。”得知记者是为珍珍的事找来的，街坊们都围上前来。“我没有这样的孙女，你可以找街坊四邻，或者到派出所打听打听，我和她爸哪一点对不住她……”敲开珍珍奶奶家门，头发花白的老人得知记者要找珍珍，忍不住落泪了。“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跑到外头要钱，到处说我和她爸爸虐待她……”老人说，自己76岁了，珍珍出生一年多，她的父母就离婚了，珍珍的父亲争取到抚养权。“我那儿子在沧口开‘面的’，还是个低保户，珍珍这孩子一直跟在我身边。”老人叹了口气说。

    “珍珍小时特别聪明活泼，可从她8岁发生那场车祸后一切全都变了……”老人说，当时珍珍刚上小学二年级，被车撞伤了，左脚缺了3根脚趾。车祸后珍珍的性格变化很大，经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家人也为此训斥过孩子。珍珍的奶奶说，那一年，珍珍离家出走了，家里人找遍了大半个青岛，最后是民警在一家宾馆大厅找到了珍珍，但此后孩子性情全变了。

    父亲说感到无能为力

    “要是肯好好上学，她现在也快考初中了……”老人说，珍珍一到周末学校放学后就离家出走，到后来连学也不上了每天在外流浪。“她以前晚上住在32路公交车上，我们去找过几次，现在她可能换了地方。”珍珍的奶奶说，3年来经常有好心人或民警把孩子送回家，有好几名好心人愿意收养她，可珍珍已经把心跑“野”了，安分不了几天还是要往外跑。“我用铁链子把门锁了几次也没用，她半夜趁我睡着从我身上摸了钥匙，或者打破门上的玻璃跑出去。”老人说，为了让珍珍能正常上学正常生活，他们曾带珍珍去见过心理医生，但没有任何作用。“珍珍慢慢就变成大姑娘了，我怕她在马路上乱跑被车撞了，或者被人家拐骗了，希望见到她的好心人能把她送回家来。”老人说到这里，话里带着哭腔。

    “我能为孩子做的我都做了，我现在感到有些无能为力，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千万要帮帮我的女儿。”记者随后找到了珍珍的父亲，他摇着头对记者说。记者试图联系珍珍的母亲，但珍珍的父亲和奶奶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孩子父母应该负责    

    团市委和妇联将继续关注珍珍 要对她实施接力救助

    “谁能帮珍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昨天记者联系了团市委和市妇联。“每个青少年身上的问题不同，我们必须要甄别他们心理问题产生的原因，及时对有问题的青少年给予帮助。”团市委权益部的於青部长说，对于珍珍这样14岁以下的少年，父母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必须对孩子的成长负责，团市委必须从孩子的父母入手，调查他们在孩子成长过程中是否尽到了应尽的抚养和教育义务，用法律手段维护青少年的合法权益。对于有问题的青少年，他们将成立帮扶小组，根据情况选择学校的青年教师、街道办事处和社区里的团员或公检法司法机关的工作人员对问题青少年的行为和思想给予纠正。

    “为了给珍珍一个有安全感的家庭，让她重新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来，我们妇联为珍珍做了很多的工作。”青岛市妇联的修江敏调研员说，按照心理医生的指导，为了让珍珍愿意重新回到小学继续上学，妇联曾找到珍珍两年多未曾谋面的母亲，并在市南区妇联安排这对母女相见，最终成功劝服珍珍回到学校，但过了不久珍珍再一次离家出走。妇联将继续关注珍珍的成长，与市南区妇联一起接力救助。

    家庭让珍珍缺乏安全感   

    心理专家说

    “所有问题孩子的背后都会有一个有问题的家庭，珍珍这个孩子曾经是我的患者，频繁的离家出走是因为家庭让她感觉没有安全感，她为了寻找所谓的安全和自由的空间而采用极端的逃避形式。”记者咨询市心理卫生协会理事长王冠军时，他说，为了让珍珍能重回校园，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去年珍珍的家人曾带着珍珍找他咨询过。在与珍珍的接触中他发现，与其他单亲家庭孩子类似，珍珍对父母缺乏亲子依赖。对家庭生活的恐惧，最终导致了她不健康的发展道路。在社会上珍珍学会了利用谎言博取他人同情，靠乞讨维持生活的生存技能，养成了自由散漫的生活习惯，甚至在回归家庭后无法接受正常的家庭生活，一旦她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她还会离家乞讨。

    “珍珍内心有强烈的自卑感，反映在行为上她开始过分追求优越感，她喜欢处处炫耀自己，设定住大房子、买名车的过高目标都是急切想证明自己。”王冠军理事长说，当这种追求无法用学习、工作等正常途径达到，她开始靠牺牲尊严来换取。“纠正珍珍这种行为是个综合工程，需要父母积极参与和心理医生的人格校正共同完成。”王冠军说。

    本版摄影撰稿 记者 黄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