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已经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习惯了随便说一句话就有人毕恭毕敬地记在小本子上的感觉,习惯了上下轿车时,有人适时地把手挡在车门上方的威仪,而这一切,都将随着他的退休而不复存在,这是他可以接受的吗?当然不是。那么,惟一可以使他无权有势、弥补心灵空缺的东西就是———钱!有了钱,他的晚年生活将
完全是另一种状态:白浪、沙滩、别墅、高尔夫球场,还有可相拥入怀的年轻娇妻…… 胡乱想着,李海又惦记起丽丽。丽丽虽有点风尘之气,但终归还是一个良家女子,且又那么知冷知热、善解人意,对自己总体上也算是忠贞不贰,她受到骚扰后那沮丧痛苦的样子足以为之佐证。晚年能有这样一个美人陪伴左右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按说,丽丽如果有急事走了,肯定会打来一个电话。昨天晚上,他久等丽丽不回,曾到小区里找过,但不见丽丽踪迹,丽丽的手机又没在身上,无法联络。他不怀疑丽丽的感情,他觉得丽丽突然去向不明,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早晨,李海起了床。往常,丽丽已把洗澡水为他放好;他洗澡的时候,丽丽会把早餐准备停当:牛奶、果汁、面包、鸡蛋、沙拉,应有尽有。现在,偌大一座别墅,只他一个人,不免显得空落;没有了一个女人在身旁,温馨也如消褪的夜色,觅不到了一点踪迹。李海心神不宁地摇摇头,他还期望丽丽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出一个令他无可挑剔的理由,然后开始准备早餐。但抽了两根烟,仍不见丽丽的影子,他心头浮上的阴云便越发浓密。
丁铃铃……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李海伸出手抓起听筒,喂了一声。里面没有声音,只隐隐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李海有些发慌,又对着听筒大声喂了几声。
“嚎他妈什么你嚎!”一个男人低沉阴冷的声音,“你的小蜜现在我们手里,快点准备好一千万准备赎人!”
李海不祥的预感被证实了。丽丽已被人绑架!他举着听筒,焦急地问:“你是哪一位,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些?”
“我是哪一位?我是哪一位能告诉你吗?真他妈是笑话!喏,你跟这老东西把话说明白喽!”
话筒里传出丽丽哽咽的声音:“老公,我被人绑架了,两位大哥要你拿一千万赎人,你快点筹钱吧,晚了我就活不成了!”
话筒又被那个男人抢了过去:“听明白没有?我告诉你李大局长,老老实实按我的要求把款打进我们指定的账号,我放你和你这小蜜一条生路。不然,宰她之前先让她写一份揭发你违法乱纪的材料寄到中纪委,叫你人财两空,后半辈子到大狱里面过去!听明白没?”
李海说:“我没有那么多钱,一千万,你干脆把我也一块儿杀了吧!”
“嘿,还他妈嘴硬!你当我们是随便绑她的吗?你的那点子破事爷们早就调查得底儿掉了!你是要钱,还是要命,要名誉,要地位,自个琢磨吧!”
李海还要说话,听筒里已传出嘟嘟的忙音。李海颓然坐在沙发里,脑子里一时杂乱如麻。
坐了一会,他逐渐理清了思绪:首先,要确定一下这是不是丽丽与绑匪合谋演出的双簧。他仔细想了和丽丽交往以来的每一个细节,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已允诺带丽丽出国,丽丽对他也从未表现出三心二意;况且,丽丽跟了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她犯不上为了敲诈一笔钱和自己耍心眼儿,她虽有些张扬,但还不至于有这个心计。第二,就是应不应该报案。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闪出就立即被否决了。他以什么名义报案?公安局一旦介入,极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绑匪不是说了吗,对他的情况已了解得很清楚,报案岂不是自投罗网?除非警察在解救人质的时候双双将绑匪击毙,这简直毫无可能。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摆平此事。他突然想起了金戈,他是律师,黑白两道儿都有关系,应该求他想想办法。但一想到金戈,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这一切会不会是金戈设的套呢?细想想,觉得可能性也不大,自己现在是金戈的摇钱树,做好一张票,收入个几百万不过是小菜一碟,金戈会冒这么大风险用这种手段敲诈自己千八百万吗?他难道不怕事情一旦穿帮,断了自己的财路?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顺达股份做完后,还是赶快去加拿大过几年安稳日子吧。金戈工于心计,贪欲又极强,与他长期合作,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出事。(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