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风筝也是咱们共同做的，这里还有西原君的帮助呢。”徐敬敏看了看直子，“这个风筝就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看到它，可能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学习、生活的快乐日子，想起我们的友谊。” “徐小姐，你说得太好了，中日两国虽然正在开战，但我们的友谊还在。”直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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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直子小姐，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带给中华君啊？”徐敬敏问。 “没有，就是有，这么远的路，也不好意思托您给带啊。”说这话时，直子有些不好意思。看得出，她可能真有东西想捎给郑中华。
“直子小姐，你是客气啊，还是不好意思？”徐敬敏问她。
“徐小姐，那麻烦你等我一下。”直子红着脸回了寝室，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毛背心。“徐小姐，听说华北的冬天很冷，麻烦你把这件毛背心带给中华君。”
徐敬敏接过这件毛背心，看了看，装进包内。“直子小姐，你的手真巧。中华君见到它一定会高兴的。”
“我这还是跟你学的呢，不知道中华君穿上能不能合适。”
回到家里，徐敬敏闭门不出。徐家自住一个四合院，父亲的书房很大，书橱里不仅存放着很多简装、平装、精装、线装书籍，还有不少古董，有陶瓷的，有青铜的，有景泰蓝的，有唐三彩的。徐敬敏坐在书房里，既不看书，也不欣赏古董。她的心绪很不好，在日本的遭遇和回乡途中看到的悲惨景象让她的心久久平静不下来，更为远去东北的安昌旭担心。
徐善举看到女儿整天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心情比女儿还坏。他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回来。时局这么乱，在家里都能听到日军的炮声，他不想让她这时候回来。可他不知道，一个亡了国的中国人，在日本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女儿回来，徐善举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女儿出国两年，让他思念了两年，父女俩终于又见面了。担心的是日军进攻势头这么猛，说不定菱湖哪天也得失陷，女儿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别吃日军的亏。徐敬敏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徐善举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让女儿受半点儿委屈。
俗话说，老怕丧子，少怕丧妻。徐善举恰恰就在三十岁时失去了爱妻，那时徐敬敏才十来岁，是他把她带大的。为了徐敬敏，这么多年徐善举一直没续弦。
“心情不好，就别总在家呆着，趁日军还没打过来，出去走一走，转一转。”徐善举劝女儿，他知道女儿很听自己的话。
徐敬敏没有说什么，人在郁闷的时候是不愿意多讲话的。但她真听了父亲的话，出去转了一次。她去的是北门外的云泉寺，小时候父亲带她去这里许过愿，这里一直香火很旺。徐敬敏倒不是迷信，她只是觉得这里的景致很美。云泉寺建在菱湖边的一座小山上，随山就势，择景而建，庙虽不大，可占地不小。寺后山下有天然石洞三，中为风洞，洞内风声呼啸，寒气逼人；左为水洞，泉水甘甜，终年不竭不冻；右为冰洞，洞内冰雪晶莹，盛夏不融。冰水两洞虽近在咫尺而寒温迥异，犹如冬夏。说来也巧，这天是庙会，虽然兵荒马乱，但是人们还得穿衣吃饭，所以照例有不少人到这儿来买东西卖东西。徐敬敏不想买什么东西，便一个人信步来到石洞，想到冰洞里体验一下夏日里的冬天。进得冰洞，只见洞壁凝着厚厚一层雾凇，细小的冰晶聚在一起，如同乱琼碎玉一般，洞顶垂下一根根像钟乳石一样的冰凌，真就是一个雪窖冰天。徐敬敏只穿了一条裙子，冻得她有些打颤，便赶紧退了出去。
回到大雄宝殿那进院子，徐敬敏看到有很多赶庙会的人聚在一起，有人在高声讲着什么，便也凑过去听。“同胞们！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已经丧失了不少的国土、不少的城市，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他们是豺狼，是虎豹，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他们逼迫我们到了民族不能生存的最后关头，我们要想不当亡国奴，只有团结一致走向抗日战争，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孤注一掷，武装抵抗他们的侵略。尤其是武装同志、壮年同胞，一定要把一腔热血洒在抗日战线上。凡是一个革命，不只是由于空谈的言论、虚伪的口号所能成功的。只有拿血拿头颅去硬干，拼命到日本帝国主义的炮火下去战斗、去牺牲，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保全我们的中华民族。同胞们，团结起来，抱着绝大的牺牲精神去同日本帝国主义战斗吧！胜利是属于中华民族的！”演讲的年轻人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圈里，他情绪很激动，声音也很洪亮。徐敬敏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使劲跷着脚往里看。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楚了，那人是冯之岐。故乡遇故知对于徐敬敏来说，比他乡遇故知还兴奋。此时她没有了大姑娘的羞涩，待冯之岐话音刚停便挤进人群，喊了一声：“冯之岐！”
冯之岐抬头一看，见是徐敬敏，马上迎了过去，两人紧紧握手，倒弄得那些没有文化的农民不好意思起来。
“你讲得太好了，又有激情，道理又明白。”徐敬敏称赞道。“敬敏！你怎么也回来了？”冯之岐很激动。
“在日本呆不了了，日本人太欺负中国人了。”徐敬敏把学校怎么让学生刺杀穿中国军人服装的稻草人，右翼分子怎么侮辱中国学生等情况告诉了冯之岐，还告诉他何田也回来了。
“你们都回来可太好了，咱们一起参加抗日救亡工作吧。”冯之岐动员徐敬敏。
“我能干什么啊？打不能打，说不能说。不行，不行。再说在外多年，我也得对父亲尽一点儿孝道了。”徐敬敏急忙推辞。
“你别推辞，也别答应，回去考虑考虑。抗日是全民族的事，不分男女，不分老幼。郑中华已经当兵了，他就在防守菱湖城。”冯之岐做工作有个耐心细致的劲儿，遇到徐敬敏，就更耐心了。
“好吧，我回去想想。”徐敬敏还真没有完全谢绝。
冯之岐很希望徐敬敏能和他一起参加抗日工作，这样不仅增加了一份抗日的力量，也使他能有更多的机会同她接触，让她了解自己。南城门方向响起了日军的炮声，他们要攻打菱湖城了。这早在冯之岐的意料之中，他忙对徐敬敏说：“对不起了，你先回家吧，我还得组织人支援部队。”
徐敬敏回家了，冯之岐匆匆向南城门跑去。
第八章
日军还没有攻城，他们只是打了几颗没有弹头的教练弹，对城内守军进行威胁和警告，意思是日军兵力强大，不要抵抗，快投降吧。日军确实已在南门外布满了兵力，他们可能因为兵力不足，不能把菱湖城四面团团围住，也可能故意网开一面，把中国军队放跑，把地盘给他们留下。开战以来，中国军队确实是节节败退，有的部队还没见到日军的影，自己就先跑没影了。两个中队的日军曾解除过中国军队一个团的武装。
围城的日军没有向城里射击，他们在用汉语喊话劝降：“支那军队的弟兄们，面对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你们守不住的，快投降吧！”“支那政府是一个腐败的政府，不要为他们卖命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是我们共同的目的，放下武器，归顺大日本天皇吧！”
守城的郑铁骑团是二十九军的主力团之一，也正是二十九军的部队打响了中国抗战第一枪。这个团郑铁骑带了多年，纪律严明，战斗力强。郑铁骑提出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口号，身先士卒，与战士们一起摸爬滚打，他不穿上边发的将校呢军装，也和士兵们穿一样的粗布军装，行军时和士兵们一样赤脚走路，看到有体弱的士兵背不动枪了，他还主动代劳，在全团官兵中享有崇高的威望。由于郑铁骑的鼓动，这个团的官兵抗日士气高昂，下定了同日军血战到底的决心。只是这支杂牌军的装备不如日军，否则，这一个团可以对付日军两个团。日军可能吃惯了中国军队不打自退的甜头，以为这次也能轻而易举地拿下菱湖城。（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