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刘昕、白瑞雪、张玉清
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狂妄地叫嚣“3个月灭亡中国”。
日寇的如意算盘打错了。1938年3月24日台儿庄大战打响时,日军占有很大优势。然而从4月7日开始,中国军队全线反击,并取得节节胜利。台儿庄捷报传开后,举国若狂,从而一扫笼罩全国的悲观空
气。
67年后,在亲历者的记忆中,这场血战的惨烈与光荣依然如故。
“近战夜战是我们的基本作战样式,鬼子最怕”
91岁的廖麟是原国民党中央陆军第十三师三十五旅步兵连中尉副连长。
1938年3月,廖麟受领了摸“夜螺蛳”的任务:带领尖刀排趁夜潜伏到日军的一个碉堡附近,在部队发动攻击时,对敌据点实施突袭,消灭或牵制敌人。
“那天晚上很冷。我带领战士在敌人的阵地结合部迂回穿插,常是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爬过去的。那时,鬼子都是白天或者傍晚进攻,夜里睡觉,而我们都是夜里进攻,白天守。日军的碉堡设有固定哨和游动哨,外围埋了地雷,并用铁丝网封闭起来,要想接近必须在敌探照灯扫射的间隙,快速通过一片200米左右的开阔地,不然就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我命令士兵以班为单位,利用地形地物掩护,终于安全抵达指定位置。在约定的时间,部队发起进攻,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
“日军武器精良,有制空权,擅长白天作战,尤其喜欢在傍晚或者拂晓发起进攻。我们没有制空权,火力也不能压制敌人,近战夜战是我们的基本作战样式,鬼子最怕。那时候部队的伤亡大哟,我们连开始有180多个弟兄,不到一个星期,几场冲锋和反冲锋下来,就只剩40来个了。”
廖麟说,台儿庄会战的一个特点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包饺子”。往往我们把一部分鬼子包围了,自身却被更多的鬼子包围着,常有掉队的兵跑到对方营地。因此,突围与反突围的战斗,一刻也没停过。鬼子的飞机给他们的阵地送给养,经常扔到我们的阵地上,大家就喊:“狗日的多送点来!”
“我们的将士攀爬坦克动作敏捷,被鬼子称为‘猴子军’”
89岁的黄汝鑫,当时是国民党六十军司令部中尉作战参谋。“我们六十军在台儿庄打了27个昼夜,将士伤亡过半。”黄汝鑫说,1938年4月中旬,六十军接到向台儿庄开进的命令,部队立即由河南信阳登车开进。
“大约是4月22日凌晨,我们与日军交上火了。经侦察得知,与我遭遇的日军是号称日本陆军最精锐的矶谷师团。”
“当时,军部指挥所的电话线是明线,铺在地上,经常短路。一查,原来是丝毛小洋狗咬的。这些小狗是日军训练过的军犬,专门用来破坏电话线路,中断我军通讯指挥的。”
“天亮前后,我们收到两个师的战报,称已经把日军打退,杀死杀伤数百名敌人。敌人受挫后恼羞成怒,出动50多架轰炸机和火炮轰击我前沿阵地。部队伤亡情况非常严重。但我们一直与敌人寸土不让地坚持了几天几夜。”黄汝鑫说,敌人见步兵冲不下来,就紧急调来了坦克。
“我们的部队以前没接触过坦克,不少人打电话到军部,询问如何对付这种‘铁壳车’。有一位四川兵看到敌人的坦克就要突破我方阵地时,把身边的手榴弹捆成一捆,跳上坦克,在一声巨响中与坦克同归于尽。后来,将士们发现坦克的顶上有个铁盖子可以撬得开,就组织掩护派人摸上去,撬开铁盖子,把一捆手榴弹扔进去。最后,将士们发现,只要把炸药包塞进坦克车的履带,一爆炸,坦克就会如同废铁一样动弹不得了,这时再‘关门打狗’。这个办法不错,推广开后,敌人的坦克在我们的面前失效了。我们的将士攀爬坦克动作敏捷,被鬼子称为‘猴子军’。”
“鬼子坏事干绝,实在太残忍了!”
99岁高龄的杨公铸,曾是原国民党三十二军一三九师步兵连长。他说,是1938年的4月份,部队接到命令,向台儿庄方向开进。“那场仗打得惨烈呀,一个冲锋下来死了9个连长。我们连有153个兵,死伤了将近一半。我当时是个中尉,连长牺牲了,就由我代理连长。我那时喝酒在全部队很有名气的,只要准备冲锋了,先拿上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然后把瓶子一甩就开始干。我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兵们跟着冲,那一下子,脑子里只有‘冲’字,死了也就算了,埋着头冲你的就是了。冲锋打仗就是这个样子,你怕不得!怕了反而死得快。我们当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有个口号,叫‘沟死沟埋,路死插牌’。”
对于鬼子的残暴,杨公铸至今怒不可遏:“有一阵子,后面的伙食连续3天都没送上来,我感到不对劲了。虽然每次送饭的时候都会有个把弟兄倒下,但连续3天上不来实在是不可能的。我就趁了个战斗的间隙下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炊事班的营地,我看见我们连的四五个伙夫全部被杀了,血流了一地,脑袋全都不见了!旁边的两口大行军锅还盖着盖子煮着什么。打开锅盖,把我吓了一大跳:锅里煮的,正是伙夫连着头发的人头!毫无疑问,这是日军便衣队袭击我军后方时的‘杰作’。鬼子坏事干绝,实在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