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也感慨莫名。她想,“逝者如斯”几个字已有千年历史,但笔峰遒劲,竟清晰如昨,而这期间它历经了多少个朝代的兴亡更替啊!更不要说人事的代谢。面对沧桑的历史,自己经历的苦楚实在渺小
。她仿佛明白了许非同极力请她出来旅游的一片良苦用心,心境也融入了诗情画意的景色中,变得舒展平和起来……    回到宾馆,已是暮霭四合时分。吃完饭,洗过澡,一家人坐在房间里打开电视机,一部电视剧刚刚结束,紧接着出现的是股市节目,只听主持人说:今天大盘……许非同立马换了频道,对辛怡说:“远离股市,融入自然,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不看它好不好?”
   辛怡点点头:“对!不看它。说不定我们回去后,咱们买的票已经大涨了呢!”……
   第二十五章第一天上路
   辛怡一家走上飞机的时候,老葛第一天出车。
   他在肉联厂开了十几年货车,对北京这个巨大身躯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块骨骼都熟悉得犹如自己的身体,所以免了一些司机路生的短处,但以前开的是货车,送的是整扇整扇的生猪,没有跟人打过交道,猛不丁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乘客,心里着实还有点紧张。
   工厂因地处北京的黄金地段,所占土地被一家集团公司买走,他拿了六万元的工龄买断费回家了。厂里得了一笔土地转让的巨款,存进银行的利息就够买断工人工龄的了,犯不上费心劳神惨淡经营还要冒亏损的风险;工人呢,拿上几万十几万回家,开个饭馆、美发店或洗衣店,本金大体也够了,还可以尝尝自己当老板的滋味,再苦再累都是给自己干;没有能力做生意,把钱存进银行找个差事每月也能对付个千儿八百的,比在工厂上班少拿不了多少,这是两好换一好的事,老葛没意见。下岗后,他最理想的职业就是开出租,一来他有这门儿手艺,二来也自由,挣得又不少。无奈北京的出租车行业竞争激烈,尽管一上班就要交好几万风险抵押金,没挣钱呢先得花上一笔,但排着队等着上车的人仍然多了去了,老葛一直没有如愿以偿。没想到对于老葛难以企及的事儿,到了金戈那里只是一句话,菲菲向金戈说了老葛的意思,没几天金戈就通知他到出租车公司报到了,押金一个子儿也没收。
   本来金戈说他老葛上不上班无所谓,一个月由他周济个千八百的算不了什么。但老葛不愿意,自己还不到五张儿呢,能在家里混吃等喝吗?即便将来金戈成了自己的女婿,还是花自己挣来的钱硬气。再说了,人不能总在家里呆着,呆长了人就废了,就跟那机器一样放长了会生锈,末了就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得经常运转着才成。
   这么想着,老葛的夏利就驶出了胡同儿。
   没想到,第一个乘客就是一个难缠的主儿。刚出胡同口儿,一个青年招手上了车。这是老葛干出租的头一笔生意,他开得倍加小心。以前开惯货车了,有点不管不顾,反正车上放的是生猪,现在他尽量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可到了民航大楼那青年不下车,架起二郎腿儿,点燃一支香烟抽上了。老葛问:“您下车不?”青年人瞟一眼老葛,没好气地说:“干吗不下车,你开的是车,又不是旅馆!”“嘿,这叫什么话!那您倒是挪挪地方呀!”“没瞅见外面下着雨吗?”老葛这才注意到外面星星点点下着毛毛细雨。至于吗?老葛心里想,嘴里可没说。头一天上路,他心里头兴奋不愿意给自个儿添堵。得,您是大爷,您呆着吧!老葛也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心想这位爷要是在车上呆两个小时,今天的车份找谁要去?便忍不住又问:“你到民航大楼干吗来了?”“干吗来了?买机票。要是买白菜,我就奔农贸市场了!”您听听,这主儿怎么就像吃了枪药,一肚子火气!老葛咽了口唾沫,没言声,心想,就当他是丢了钱包刚被老婆数落了一顿刚上医院确诊得了癌症!人家没处撒气儿,咱就当一回出气筒,也算积了一次阴德当了一次先进做了一次雷锋!
   好容易对付走了这位,老葛看看表,快十点了。他掐着指头算了一下,一天车份三百五十元,俩钟头他才拉了十元,照这种速度干到明天早晨,连一半车份还挣不够呢!得,别磨叽了,麻溜着拉活去吧。紧紧张张干到中午,老葛又拉了三趟,共计挣了四十五元。本来他中午打算回家吃老婆烙的馅饼,早起出来时说好了的,想一想对付一碗面条算了。(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