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畅 当以1650万元成交的吴昌硕《花卉屏风》,以4620万元成交的鲜于枢《石鼓歌卷》,以6930万元成交的陆俨少《杜甫诗意册》,在短期内出现“井喷”行情之时,有人似乎突然顿悟;包括中国艺术品在内的收藏,实在是太赚钱了!于是乎,一时趋之若鹜者众,成了不争的事实。
然而,只将目光盯在收藏品的价钱增值上,是很浅薄的收藏,充其量不过是一种经营行为。真正的收藏,是把人生的闲时、闲钱、闲情糅合在一个点上,大俗而求大雅。于是,精神的境界通过物质的直观得以承载,物质的价值因丰厚的文化内涵而体现。物质和精神最终得以从文明的切入口合二为一。 “天空未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过。”收藏作为一个过程,不求永远占有,惟求曾经拥有。收藏家、文物鉴赏家杨鲁安先生,六十多年前就开始收藏陶器、瓷器、青铜器、钱币、玺印、碑帖、书画等大量珍贵文物,然而,他却认为:“文物是国家的财富而非私人财产,为国家为民族保存收藏文化遗产是一个文物收藏者的天职。”他收藏文物的原则是只买不卖。在捐赠大量文物的同时,他又在内蒙古第一个以个人名字命名开设了博物馆———“杨鲁安藏珍馆”。臻于这般收藏境界,除了心有所安、理有所得而外,又能是什么呢?难怪启功先生闻知义举,让人送去幽默而真挚的祝贺:“四条腿欢迎。”
无独有偶,鲁迅先生也曾是个收藏迷。他主要收藏邮票,每每从国外寄木刻图片来的外国邮票中选取一部分。有一个时期,为使收集到的邮票不至散失,还备了个小纸袋,每当发现信封上有新颖的邮票,就剪下来藏在袋里。鲁迅喜爱邮票,并且关心和支持集邮活动。有一次,他到南通会馆看望季天夏,得知他喜欢集邮,就专门带去10多枚日本邮票送给他,而得到鲁迅邮票最多的要算同乡许寿裳了。在收藏、交流、赠予间,鲁迅心情的宽慰,性情的陶冶,不是洋溢其中的吗?
收藏只惟钱不懂审美乐趣,是很可悲的事情。“文革”期间,吴冠中先生被下放劳动,因连长和蔼又富同情心,下放结束返京后,他就给已在江南某县城被服厂当书记的连长写信,并附了一幅江南题材水墨画作为留念。后来,吴冠中先生却在香港的拍卖目录上见到了这幅画。再之后呢,一日,连长又去他家,直截了当地说要一幅油画,有鉴在前,吴冠中先生无意再赠。
旧时的玩家为玩而玩,玩物丧志,玩却人生。有的为藏而藏,只藏不用,最后也只是聚聚散散,空留一柜一屋一楼而已。为探求渊源而积淀知识,为一件东西而去翻一部历史,为一个人而去寻觅一件东
西,此乃收藏之旨也。
只要不是单纯的经营者,收藏之于收藏者首先便是一种精神活动,其次才是物质的。如此,物质的收藏品便能通人性、聚禀性,虽掩饰而不能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