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看过一个材料,作为现代科技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产物,汽车在一九三二年进入美国私人生活以后,美国当年的私生子骤增百分之三十二以上;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随着汽车真正成为一种时髦并
且实用的大众消费品,美国也同时迎来了一场全民“性解放”运动,避孕套的销售量急速增长。去年他到美国考察,听纽约的一位市政府官员介绍,为了固守自己的精神堡垒,与纽约咫尺相隔有个兰开斯特县,居住在木屋里的阿米希人不用电灯,不用电话,纺织耕作,自给自足,拒绝一切现代文明。当时,他还有些不解,现在他已有所领悟,如果不是手机短信,他和丽丽的沟通和联络能如此及时、隐秘和缠绵吗?理解归理解,他觉得阿米希人纯真得简直有些可笑,人活世间几十年,为了恪守那些近乎迂腐的所谓原则,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岂不是有病?特别是认识了金戈,感受到了金戈的生活方式以后,他更是觉得那种坚守不过是迂腐的代名词。问题是,怎样能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而又不破坏自己的生存环境!他想着,便按照丽丽教给的方法,摁出删除功能,删去了丽丽发在手机上的短信……    股票连连获利,辛怡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她忽然想起前几天洗澡时,偶然摸到乳房上有一硬块,现在精神一放松,似乎手一触摸有些痛,于是到北京中医院挂了一个专家号。
   排了半天队,一推门是个男大夫。辛怡忙来到分号台说,是不是给我换个女大夫?分号台的女护士说,换什么换?男大夫看得挺好的!辛怡陪着笑脸说,我不大习惯。女护士没好气地说,那你就重新排队!辛怡忙点头如鸡啄米,女护士白了辛怡一眼,一边低头换号一边嘟囔:都这岁数了,还弄得跟个处女似的。
   辛怡今天的心情不错,没有跟她理会,等重新排了半天队走进诊室,刚刚才有的一点好心情全都荡然无存了。
   女大夫听辛怡陈述完病情,摸了摸她的乳房,样子显得很生气:
   “你怎么现在才来?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
   辛怡心里忽悠了一下,问:“问题很严重吗?”
   女大夫低头开着处方说,你先去做个B超吧。她又抬起手腕看看表,说我晚点回家,看完你的结果再走,你抓紧点时间啊!又在处方上写了“特急”两个字。
   辛怡看了看处方上的医生签名,知道她姓朱。
   来到B超室,前边有几个孕妇在排队,不知要查什么项目要憋足了尿,一个个难受得龇牙咧嘴,辛怡的单子虽然批了“特急”,也只能排在这几个孕妇后边。等轮到她,护士开始清理东西,对辛怡说,下午再照吧,下班了。辛怡正着急,朱大夫不放心赶来了,帮着说情辛怡才进了B超室。
   结果出来了,朱大夫皱着眉看了半天没说话。辛怡心中更加着急,问:“是不是问题很严重?”
   朱大夫回答:“还不能这样说,再进一步分析一下吧。”说着又开了一张处方,“你下午去拍张片子。”
   片子拍了,要七天以后才能看结果。辛怡心里空落落的,她想给许非同打个电话,又怕他着急。就想,医生的话总是危言耸听,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
   从诊室出来,辛怡去划价取药,大厅里人很多,划价、交方、取药,各排成了一条条长龙。又赶上划价的计算机技术不熟,半天算不出一张处方,长龙蠕动的速度便很慢,像已老迈。辛怡排在队尾缓缓地往前蹭,心中不免着急。她觉得这医院的大厅简直就是自由市场,杂乱而喧闹,即便没病的人,排上这两三次队怕也会折腾出病来。
   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划完价满头大汗地挤出人群,她手里举着处方和钱包焦急地问住院在哪里交费。辛怡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色微黑,额头上的一绺短发胶着汗珠子贴在左边眉尖上,两道眉毛虽未曾修剪过,却也浓密并匀称,眼窝有些凹陷,一双秀目黑且明亮,一看便是个当家主事的农村妇女。她或许是头一次到大都市来,目光虽沉稳,却也透出了几分茫然与无奈。一位老年患者用手指了一个方向,中年妇女谢了一声急急地去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