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乳房的艺术,变得很诱惑;有了艺术的乳房,美丽得很庄严。女艺术家和我们一起在不断迷失又不断寻找的过程中,发现女人自身的价值。
糖糖 18岁 人体模特一个农村女孩,为了生存已经做了两年多的人体模特。(文/ Fox摄影/文芳化妆/刘阳)
看上去并不美
她和我想像中的人体模特一点也不像。她目光畏缩,言辞闪烁,即使同为女性,她脱衣的瞬间还是略为羞涩地瞟了我一眼,动作有些迟疑。她说她叫糖糖,也只肯让我们叫她糖糖。
这是个一眼就能看透她出身的女孩子,和大多数盲目涌向城市的农村姑娘一样,胆怯和好奇同时存在于她的身上。皮肤有些粗糙的脸上,因为我们的一个笑话会乐得泛起潮红——大多数时间,她是很安静的。
糖糖不是个专职的人体模特,用她的话讲,就是为了挣这几块钱才业余做人体模特,她平时的工作是卖水果。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脱下衣服的她,很难和水果摊联系在一起。
能看出她面对我有些紧张,说话常常自相矛盾,并再三问我们的摄影师会不会露脸。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知不知道她来做模特时,她脸上又带着那种单纯的狡猾神情矢口否认。她急于包装保护自己,告诉我说以为来这里是拍那种穿时装的照片呢,不知道是要脱衣服的,言下之意颇有点“否则我才不会答应”的味道。经理人过来揭发了她的谎话,她也没有一点羞赧的样子。
既然如此看低自己眼下所做的行业,为何还要做呢?当然,是为了钱。可能在大多数人眼中,那不算几个钱,但在她看来已经是短时间内可以轻松挣到的好价钱了。
一两百块钱,让一个以脱衣为耻的18岁女孩子脱下了衣服。她恳求我们千万不要露脸,如果让家乡的人知道,她就没脸见人了,因为人们会认定她在做见不得人的行业。“就再也嫁不出去,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她有些焦虑地说。
尽管觉得这职业“见光死”,但这个女孩子从头到尾还是表现了敬业的精神,在乳房绘画的长时间里,她一直举着胳膊,没有动弹一下。一次次擦去油彩又重画,皮肤被磨得几乎掉皮,也没有抱怨一声。
问她,会不会去看自己拍出来的照片,她一个劲儿摇头,说没有勇气去看,不好意思,怕人家认出来。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她的朋友知道,因为会被看不起。那么,平时会不会观察自己的身体,比如说乳房?她说也没有,“看它做什么啊”,因为不美,“难看得很”。其实她对于美的乳房也没有什么概念,认为只有脸美的人,乳房才是美的。
糖糖并不喜欢自己的乳房,而且嫌自己太胖,皮肤不够白,和所有的姑娘一样吹毛求疵。她对自己的身体并不自信,除了第一次当众脱衣的羞耻感,对这个工作根本毫无感觉。第一次是给美术学院的学生做模特,在那么多异性面前脱衣服,她的形容是“比死还可怕”。从始至终,她并不理解自己从事的职业,对所谓人体艺术全无概念。她只知道,这是一种不涉及色情的脱衣。有没有人关注过她的乳房?她说,有时候学生们会凑近来观察她的局部器官,一次有个男生注意看过她的乳房,她坦言其实很期待能在他脸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点欣赏或者害羞的表情,但他没有。为此,她暗暗沮丧了好几天。
问她在工作中有没有被骚扰的经历,她说自己没有,但一个同伴有,雇她的一个画家对她动手动脚,那个女孩子哭着回老家去了。说到这时,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紧张提防的表情,说只要赚够了钱,就去学美容美发,再也不干这个了。
在糖糖身上,乳房这一性征是模糊的,它并没有具备传情达意的能力,也不被关注。就像这女孩子本身,她对自己毫无管理,也没有概念。在脱与不脱之间,维护着自己微薄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