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辉

    冬日里，能有这么好的阳光真是难得。没有风。风不知都躲到哪儿去了。浸在暖融融的阳光中，竟有了些许的慵懒和倦意。

    漫步在田间小路上，心情格外舒畅。一岁半多一点的女儿从我的怀里挣脱下来，在松软的土路上一摇一摆地走着，不时抬起 头来追逐着几只飞过的小鸟的影子，那样子可爱极了。周围一片寂静，到处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馨香，淡淡的，那是混合着泥土的香，枯草的香，当然，还有阳光的香。沉醉地吸上几口，把目光投向广阔的原野。冬日的原野是率真的，透明的，它把自己的一切坦然地展示给你，没有丝毫的遮掩。一眼望出去，远处的村庄历历在目，白墙、红瓦，谁家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白烟，甚至还有几头安闲吃草的老牛，一派平和的田园风光。这个季节，草儿干枯了，无论路旁，沟边，还是远处成片的草地，都是一个样子，枯黄萧条得有点儿单调。偶尔也有几株不甘寂寞的狗尾巴草，在阳光下高扬着冬天的旗帜。惟有不远处那一块块绿色的麦田，虽然有些稀疏，且缺乏一种蓬勃的生机，但在万物萧索的季节，这无疑是生命最生动有力的张扬了。

    冬日的原野，有着一种深邃、旷博的美。在喧嚣的尘世中奔波得久了，能到原野中走走，回归到一种自然、素朴、纯真的生命状态中，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女儿走累了，停下来伸出手要我抱，我抱着她，悠闲地在原野上走着，感受着生命的成长，记忆一下子回溯到了过去。那个时候，原野是个天然的乐园，自己整天像风一样在上面奔跑，在树林里捕蝉、割草。那时的树真多，有的老柳树得两个人才能搂过来。它们装饰着大地，使原野充满了生机和灵气。

    可是，现在呢……距我几十米远的地方是一口小池塘，当年周围遍植着柳树、杨树，环抱着一池碧水，景色宜人。如今，它的边上只有一棵树。一棵年轻的杨树。而周围很大范围内竟再没有一棵像样的树了。这就使得它突兀地凸现出来，

    寂寥地站着，充满卓绝的孤独和落寞感。在原野广阔的背景上，以一种君临一切的气概，漠然独对这个世界。

    把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在田间地头，大路的两边，还有很多这样的树，多的七八棵，少的一两棵，孤零零的，疏落的枝杈刺痛了我的眼睛。而北边的河堤上，那条长长的林带时断时续，裸露出黄褐色的土……

    没有树的原野是孤独的。我抱着女儿，慢慢踏上了回家的路，心里涌满了苦涩。我知道，原野的孤独，也就是我的孤独。

    只是我不知道，将来，它会不会也成为我女儿的孤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