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的母亲

　　医生为小为查看伤 势

　　13岁儿童宋小伟惨遭恶父电击住院的消息报道后，小伟的遭遇，牵动了市民的心，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一大早，烟台团市委青少年维权热线的工作人员和许多关心宋小伟伤情的市民赶到医院看望了小伟。

　　小伟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母亲为什么与其离异？律师是怎样看待这一暴力事件的？就此，记者作了进一步调查。

　　父亲施暴花招百出

　　宋小伟不善言语，对于爸爸对他经常性的毒打，从不向外人透露，即便是妈妈问他，他也不说。当宋小伟得知自己的双腿有可能残疾时，泪水一直流淌，哽咽着说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宋小伟经常会招惹爸爸的毒打，有时是因为他家务活干得不好，有时是因他没经过允许出去玩，还有时因他在家玩电脑游戏。一开始是棍棒相向，后来变为用电针刺，宋小伟身上多处留下用电针刺过的斑斑点点。剧烈的疼痛使宋小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为不惊动四邻，宋杰将饮料瓶塞到宋小伟的嘴里，用绳索穿过露在嘴外的饮料瓶，系在宋小伟脑后，似牲口被戴上了“口罩”。10多天前，当宋杰发现宋小伟在家玩电子游戏时，就用绳子捆绑住他的双手，拴在暖气片上，用铁丝捆绑其双腿，通上电电击他，为了不让宋小伟看到自己皮开肉绽、不发出救助的喊声，宋杰将塑料泡沫塞进宋小伟嘴里，再用胶带封住，尔后在宋小伟头上套上裤子，宋小伟不能动也不能喊，更看不见，只能闻到空气中皮肤被电焦的气味。

　　当记者问宋小伟，事后为什么不告诉妈妈、老师、同学或者去报警，宋小伟说，他担心爸爸知道后会变本加厉地打他。在医院，宋小伟不敢住靠门的病床，他始终担心爸爸会突然闯进来，再次遭到毒打。昨天中午，从派出所接受调查后的宋杰提着水果来到了儿子宋小伟的病床前。宋小伟用恐惧的眼神盯着宋杰，他偷偷地对妈妈说：“我害怕爸爸，我要跟妈妈一起生活，再苦也愿意。”

　　暴力倾向显露已久

　　宋小伟的妈妈汤女士红肿着眼睛，看着亲生儿子遭受的肉体和心灵上的创伤，她悔恨自己不该把宋小伟的抚养权给了宋杰，因为宋杰的暴力倾向在他们还未离婚时就已显现。

　　汤女士是牟平人，宋杰是乳山市人，两家相距10多公里。1991年，经人介绍，汤女士与比她大6岁的宋杰结婚。当时，宋杰有修理电视的一技之长。婚后汤女士才知道，宋杰曾坐过1年多牢，原因是持刀砍伤他人。

　　婚后，他们有了儿子宋小伟。1992年，夫妻俩一起来到了烟台打拼。汤女士在幸福立交桥旁边竖起一块牌子招揽生意，身后还背着宋小伟。宋杰到处跑着修电视。宋杰是个聪明人，手艺越来越精湛，找他修电视的也就越来越多。

　　宋杰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然而，他的脾气却越来越坏。有一次，他在外面修电视，别人少给了他二三十元钱，晚上回到家，当不满周岁的宋小伟哭泣时，宋杰挥舞手臂打了宋小伟一记耳光，宋小伟的耳朵被打出了血，汤女士见状慌忙阻拦，不料宋杰揪住她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懂世事的宋小伟经常被打肿了脸，还有时口里被塞上卫生纸，哭也哭不出声。对此，汤女士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替儿子挨打，与宋杰搏斗。当律师与记者询问汤女士为何不寻求法律帮助时，她无奈地说，不想家丑外扬，但是没想到自己的逆来顺受助长了宋杰的暴力行为。

　　对于宋杰的评价，汤女士说，他颇有心计，性格内向，在外人看来，是个老实人。

　　不幸孩子误入虎口

　　由于种种原因，宋小伟4岁那年，他们离婚了。宋小伟跟随汤女士一起生活。离婚后的第一年，宋杰没有付给宋小伟一分钱抚养费。汤女士做了一份临时工作，每月只有300元收入，抚养宋小伟很艰难。在汤女士的催要下，宋杰后来每年付给宋小伟800至1000元抚养费，这与他每年10万多元的收入相差悬殊。宋小伟上学了，汤女士在市区一家浴池擦皮鞋、打扫卫生，每月收入500元，除去100元房租，剩下400元钱，很难支付宋小伟的学费和母子俩的生活开支。无奈，去年汤女士将宋杰起诉到只楚法庭，法官与宋杰协商，按照他目前的经济状况，每年付给宋小伟5000元抚养费，然而宋杰不同意。法庭不得不变更了抚养关系，将宋小伟判给宋杰抚养。宋杰不服，上诉到市中院人民法院，中院维持了原判。汤女士每年支付1800元抚养费。

　　原以为跟了有钱的爸爸，宋小伟的生活和学习会有好处，但事与愿违，2004年春节前，汤女士接到宋小伟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想念妈妈，当汤女士提出带他出去买新衣服时，宋小伟告诉她，爸爸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随时随地监视他的行踪，如果发现他离开家，肯定要遭到皮带抽打。汤女士隐约感到儿子生活得并不幸福，她来到学校看望宋小伟，宋小伟对爸爸的一次次毒打却只字不提。

　　采访中，宋杰说明自己实施暴力的原因是儿子不听话。而汤女士却说，宋小伟是个懂事的孩子。过去跟随汤女士生活时，宋小伟每天中午放学回来就会先热饭，晚上回到家会用稚嫩的小手为累了一天的妈妈捏捏肩膀。宋小伟学习成绩也不错，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黄务中学6年级级部300多名学生中，宋小伟排58名。

　　孩子不是家长的私有财产

　　孩子的不幸经历以及伤痕累累的图片震撼了包括我们在内的许多人。

　　其实，宋小伟的被虐并不是孤立的。在当下，愈演愈烈的家庭暴力已使越来越多的孩子成为受害者。

　　众所周知，大部分国人对于家长“严格管教”孩子还是比较宽容的，人们都善意地认为，“父母最疼爱自己的子女，怎么会虐待侵犯他们？”即使这种“严格管教”有些残酷，人们也不愿意对“他人家庭事务”说三道四。

　　而在西方一些国家，对管教孩子则有着不同的观念。比如他们规定，虐待儿童不仅包括生理上的暴力殴打，还包括了对孩子心理、情感、精神上的折磨，甚至不肯为孩子提供基本所需，让低龄儿童独处无成人照管等等都属虐待儿童的行为。

　　两种管教孩子的观念为何如此迥异？根结在于对“孩子”认识的差异。中国的文化传统是讲人情，重血缘，在很多父母的潜意识里，孩子是自己的骨肉，把孩子养育大，孩子常常被认为是父母的私有财产，父母当然有权处置。

　　而国外的一些教育观念认为，血缘与亲情动摇不了法律和人权的基础。孩子再幼小，也是具有生命的人，是独立的个体，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从属关系。当然，由于国情所限，解决发生在中国的虐待儿童现象，我们不可能将国外的做法搬过来。我们欣喜地看到，有关部门已经及时介入调查，社会各界对小伟父亲的行为进行了严厉指责，公安部门已进入司法调查。

　　在社会日益进步的今天，抚养和教育孩子已不仅仅是每个家庭的事，从政府到社会都有一定的责任，如何让法律成为受虐待孩子的保护神，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这样做是为他好！”

　　昨日凌晨零时许，北大西街和黄务派出所4名民警赶到宋杰的家里提取物证。

　　推开宋家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杂乱不堪的脏衣服和被褥。在宋小伟的床头放着没写完的作业，旁边则胡乱地放着4支烫伤膏，“孩子的腿被我击伤后，在医院打了3天吊瓶，就这样他还是趁我不在，跑到外面疯玩。”宋杰捡起一张染有血渍的硬纸板介绍说，因怕被别人问起，宋小伟就用这样的纸板包住伤口后再出门。“我成天在外给人修电视，为了监督他学习，我只好在家安装了监视系统。”宋杰边说边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民警的身影，在客厅与小卧室隔断处，挂着一只大拇指大小的探头，为了能同时监控儿子在两个房间的活动情况，宋杰在探头下贴了巴掌大的一块镜子并放了只小闹钟，“这样，我收工回来后，就可以看到儿子在家里每一时段的一举一动。”

　　茶几上，放着宋小伟吃剩的几袋蛋糕，离茶几1米处是宋杰花1.4万元给儿子买的IBM笔记本电脑，2米外是他惩罚儿子的“刑具”———一块躺在纸盒里的电视机电路板，他利用这块电路板将220伏的交流电转变成可调的高压直流电，并先后3次给儿子动“刑”。宋杰说：“我成天外出去给别人修电视确实挺赚钱，但实际上和要饭没什么区别，每天只吃一顿饭，且从未在晚上12点以前睡过觉。”为让儿子今后能在社会上生活的体面些，他除了拼命挣钱之外，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儿子学习上。儿子从小就很聪明，不到5岁就能背诵60多首唐诗。为了培养儿子，他离婚8年至今仍是独身。“在吃穿上，我都给他买最好的，为让小伟学英语，他专门给儿子买了台式电脑，后来又怕晃了他的眼，又给他买回笔记本电脑，可是我没想到，自己的苦心居然被儿子欺骗了。”宋杰说，期末成绩出来后，儿子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考了全班第一名，宋杰当时激动得泪如雨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他握着儿子的手说：“说吧，你想要什么？爸爸就是累死也满足你。”然而几天之后，他从儿子的老师处知道自己被骗了，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儿子几天后竟趁他外出之机请来个“师傅”教他玩电脑游戏。“我知道这么电孩子是违法的，但违法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让他尝到痛苦，他永远记不住。”宋杰便将电极绑在亲生骨肉的身上，他解释说，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在维修电视时常被电击，他想让儿子知道挣钱的辛苦。

　　7月22日，当他第3次电击儿子时，造成宋小伟双下肢5%深3度烫伤，这种烫伤是最严重的，他对此的解释是，电击儿子的同时，他因检查儿子电脑里的游戏而疏忽了时间，才酿成恶果。

　　宋杰原籍乳山农村，9个兄弟姐妹中，他排行老五。回想自己的成长历程，宋杰说，小时因顽皮被父母吊在梁上打，用皮带抽，用针锥扎，他甚至仍记得自己被父母“家法”侍候时不敢停止哭泣，“因为我怕哭声一停，围观的人就笑话我，我当时想，假如我作了父亲，决不这么打孩子。”为教育儿子，宋杰经常把这些事念叨给儿子听，为的是让儿子珍惜现在的学习条件，用功读书，“没文化就没有社会地位，念好书才能当大官指挥别人出力，如果搞高科技，一项发明就终身受用。”

　　对于给孩子造成了什么样的心理伤害，宋杰说：“我不担心他恨我，他以后会明白我是为了他好，我现在管儿子是正确的，用电击也不算毛病，就是时间没掌握好。”当记者问及他今后是否还会这样管教儿子时，宋杰说，孩子跟他妈是不行的，因为他妈一没有精力二没有财力，所以管孩子还得靠他，他相信管儿子还是有办法的，其中不排除用“电刑”。

　　目前，黄务派出所正在对宋杰做进一步审理。据所长王福利介绍，宋杰的行为已构成刑事犯罪。面对即将到来的法律制裁，宋杰觉得自己很冤，因为他感觉望子成龙的愿望是好的，主观上也不是想伤害儿子，但他同时表示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因为他毕竟伤害了儿子，他反复说：“如果放在他妈那养伤我放心，但如果时间长了我不放心，孩子的学习会给耽误了。”

　　电击亲子事件引起公愤

　　小伟遭遇父亲电击的报道在广大市民中引起强烈反响。

　　一位姓宫的大夫在电话中，对小伟父亲的行为给予了谴责，她还表示，如果小伟的医疗费用有困难，她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小伟尽快恢复健康。

　　市民李女士在电话中哭泣道，小伟这孩子太可怜人了，怎么还有这样的父亲！他所实施的家庭暴力行为令人发指！法律应给予小伟保护的同时，对其父亲给予严惩。

　　一位烧伤整形科主任表示，看到可怜的小伟受“电击”的消息后很痛心，作为医生深深地知道受“电击”时的痛苦，那是怎样的一种刑罚啊！

　　市民张先生建议，应该考虑在社区、农村大量资助、培育、发展一批保护儿童权利的民间机构，使得那些不称职的家长处于有效地监督之下。

　　法律提示

　　高月明律师：

　　根据法医对小伟伤势的鉴定情况，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2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高月明律师表示，如果需要法律援助，我们将无偿为小伟提供一切保障。

    责任编辑:赵振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