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4月,摄影记者解海龙深入安徽采访希望工程,在众多的泥孩子中发现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拍下了《我要读书》这张极具感染力的照片,推出了全国希望工程形象代表———“大眼睛”姑娘苏明娟。13年过去了,苏明娟现在是安徽大学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近日,当有记者问到:从“大眼睛”问世到如今已13年了,这13
年来你最想说的是什么?苏明娟答到:我最想说,太累了,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小女孩。(7月9日浙江在线)“大眼睛”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但细想一下,又在情理之中。
“大眼睛”的累从何来?当然不是再为缺钱上不起学而忧愁,也不是为生计而受苦受累,而是在公众过分关注的目光下,她失去了本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生活”。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大眼睛”是希望工程最初的受益者,她接受了社会那么多的资助,那她的一切言行都应该符合社会的期望和要求,那么多人关心她、帮助她,她就应该向社会和好心人报恩,否则就是忘恩负义。而正是在这样的氛围和压力下,但凡有记者采访,不管多忙多累,也不管人家问什么,怎么问,她都得认认真真地回答。但凡有公益活动需要参与,不管她愿不愿意,有没有兴趣,都必须积极参加。好多时候,有组织出面邀请她参加活动,事先连什么内容都不告诉她,她却连一个“不”字也不能说。她成了一个形象,一个标志,只能“公开”地活在人们的目光中,似乎每个人都有权知道甚至决定她的一切。去年,她曾主动提出“不再需要希望工程援助”,但安徽省希望工程办公室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仍在提供一些必需品,她自己用不了,剩下的都寄了给家乡的孩子们。当一个人连自己不想接受别人资助的权利都没有时,她还能拒绝什么呢?又敢拒绝什么呢?去年暑假,苏明娟和几个同学去了合肥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赚了一点钱。许多人却提出了质疑,这是别人在利用她的名人效应赚钱。“大眼睛”本就是名人,除非她不去赚钱,除非别人认不出她,否则,她赚钱是不是利用了名人效应,是难以说得清道得明的。
一个连学也上不起的农村小女孩,因为一张照片,从此一夜成名,有学上,有人关心,无疑是幸运的。13年来,社会给予了苏明娟很多,她也为社会付出了很多。如今,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她也要恋爱,也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她也是凡人,也想找份体面的工作,也想多赚点钱,只要不做有辱希望工程的事,她就应该有权利不受别人的“窥探”和干扰。作为一个成人,作为一个有独立民事行为能力的人,苏明娟有权拒绝那些没完没了的采访,有权对那些本不必有她或她不想参加的活动说“不”,有权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爱好安排自己的生活。
从希望工程“形象大使”到十四大团中央委员,“大眼睛”一直渴望像弟弟那样平静地上学、生活,但过多的干扰使得她甚至对自己的家乡都产生了一份隔膜。解海龙如今也有些倦了,他曾希望一切因“大眼睛”考上大学而划上句号,让恢复平静生活的她“有她自己的快乐”。但事实却是,因为“大眼睛”的“自我行动”越来越多了,她的“曝光度”也越来越高了。从媒体时不时发布的一些照片中不难看出,好多时候,苏明娟的那双“大眼睛”中满含着无奈、迷茫与疲惫,这不由得想让人说一句:放过“大眼睛”吧!(易其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