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农民工的春运路:挨冻排队

　　春运回家，对农民工来说是一道坎，买票难，路上苦。昨天，记者跟随在青岛打工的陈启洲一起，坐上了k208次列车，与他一同回家。

　　一个小小的售票窗口，让他们看到回家的希望，那张薄薄的火车票承载着一年的辛酸需要释放，票上城市的左边是自己，右边是父母儿女。虽然回家路漫漫，也许不是机票、高铁、软卧硬卧，也许只是一张硬座、站票，但它能带思乡的人回家。每年春运，都牵动着亿万人的心，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这些勤劳的农民工还有最后一道坎要过——紧攥一张车票，背上行囊，为了亲人，向着家的方向出发……

　　排队、挨冻、等待买票就像“打仗”

　　1月26日中午，在青岛火车站的茫茫人群里，记者看到了皮肤黝黑的陈启洲，他正在排队买票，记者顺势加入其中，体验一把春运的 “火热”。陈启洲今年45岁，老家是四川宜宾，“火车票不好买，这么多人，能不能买到票都不好说啊！”陈启洲说，他原本打算31日回家，但如果没有票，就得往后拖了。

　　“难，实在太难了”

　　一年前，他同老乡一起来到青岛，在一工地做木工。与陈启洲的对话，记者时刻都能感受他那种焦急的心情。“车票好买吗？”对于记者的这个提问，陈启洲沉思了一会，“难，实在太难了。前年在宁夏一早去排队，好不容易排到窗口，可10天内的车都没票了，后来来回跑了7趟售票点才买到票。”陈启洲感叹道，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怕，感觉买票像打仗。说起买票的经历，陈启洲至今心有余悸。

　　采访中，正在排队的孙飞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平时坐汽车回家，车票大概在200元左右，到春运的时候就涨价了，加上中途转车什么的，春节回家大概要400元左右。要是坐火车的话，从青岛到济南是120元，然后从济南转车，即便是中途转几次车所需的费用加起来也就200元多点，很合算。看着孙飞跟记者算账，一旁的陈启洲插话说：“坐火车也安全，现在天气不好，坐汽车回家就怕路况不好。我们农民工一年难得回次家，安全还是要保障的。”

　　到了售票口被告知没票

　　眼看自己离售票窗口越来越近，陈启洲心里有些紧张，“一定要有票，不然就得重新排队了。”陈启洲说，虽然还隔着一个人，但是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挤了挤，挤到了窗口旁，等着前面的人买票，而排在前面的人，看了一眼笑着说：“兄弟，心急了吧，我跟你一样，再等等，我马上结束了。”排在陈启洲前面的农民工顺利买到了票，一上午的劳累没有白费，原本还神色紧张的他居然笑了。“我想订31号去成都的车票。”陈启洲满怀期盼地对售票员说，售票员很干脆地回答：没票。“1号的呢？”陈启洲问。“明天才开始售票。”“不是说提前18天吗？”陈启洲焦急地问，“自动售票机和代售点火车票预售期延长至18天，但济南、青岛、淄博、潍坊4个人流量比较大的火车站预售期为6天。”售票员告诉陈启洲，他可以去代售点或者网上碰碰运气。

　　“买张火车票难于上青天啊。”陈启洲说着无奈地离开了队伍，记者跟随陈启洲在周围订票点转悠，但走访了几处车票代售点后，发现虽然每个代售点门前的人不多，但是大都没有票。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被无情地告知“没票”的时候，陈启洲的心里不是滋味。

　　排在队伍中不敢上厕所

　　第二天早上，记者冒着严寒，与陈启洲又回到火车站售票点排队买票。很多农民工兄弟为了买票，早餐都来不及吃，挤在队伍里吃盒饭，为了一张火车票，在火车站露宿。不时有农民工兄弟从队伍中溜出，挤到窗口询问。

　　终于开始售票了，大家都很激动。不时有人插队，但都被齐声吼叫着撵走。火车站广场上凛冽的寒风吹得记者直哆嗦。“看你这样就没遭罪买过票，几乎年年都要这样，忘了提醒你多穿衣服了。”看到记者在队伍中冻得发抖，陈启洲告诉记者，得跟他那样穿军大衣才暖和。

　　“现在买票的人少多了，多了网络和电话订票，不用非到火车站了，以前都是要带着马扎来买票的。”排在记者身后的一名农民工告诉记者，为了买上回家的车票，他们每年都是“宿舍总动员”，打持久战，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排队，记者和陈启洲终于挪进了温暖的售票大厅里。售票口越来越近，陈启洲又开始紧张，原本要上厕所也不去了，就怕一离开，车票就没了，每次听到前面排队买票的乘客说起“成都”两个字，他都要伸出头去多看两眼，陈启洲握着已经被汗湿透了的钱来到售票窗口，听到售票员说还有票，而且还是卧铺，他激动地放下钱要买两张，火车票终于买到了。

　　回家心切 提前两小时到车站

　　1日下午2时，陈启洲和同行的几名工友乘车从工地来到了火车站。“本来今天上午也应该去工地上干活，但实在是没心思干了，就想着能快点回去。”陈启洲说，他提前两天收拾好了行李，这两天，下班回到宿舍，看到打包好的行李，心里就特别开心。“那天我回来，看着他对着行李傻笑，肯定是想女儿了。”陈启洲的爱人告诉记者，老乡们都一样，提前收拾行李，好像收拾得越早就能越早回家一样。陈启洲攥着车票和身份证，按照流程进站、过安检、从东门顺利进入候车厅。“今天本来怕路上耽误就提前两个小时到了火车站，结果进站用了不到1分钟，还不用在外面等。”陈启洲有些意外地说，进了火车站，他离家又近了一步。

　　进站后，陈启洲一手握着票，一手提着行李来到直对北侧进站口的告示牌，上面划分了候车区和服务区等区域，顺着告示牌的标识，他和工友来到一处座椅旁，并把大包小包安置好。“今天中午，喝了两口白酒，心里乐得很。”陈启洲站在行李旁说，一般回家候车，他们都会提前两三个小时到，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就怕路上出了什么突发情况，耽误了坐车。

　　“我打算过完十五再回来。”陈启洲说，即使在列车上呆40多个小时，也不觉得漫长，能顺利回家，就是他最大的愿望。过年回家，是烙在中国人心中最深的印记。看着候车厅里的人群，无论是学生还是打工族，回家的心情总是充满喜悦与兴奋。听着火车特有的节奏声，想着离家越来越近，穿过田野，跨过河流，盼望着熟悉的家乡景色跃入眼帘。

　　随着“人浪”踏上回家的旅途

　　在候车厅坐了1个多小时,陈启洲有些坐不住，也没有心思继续聊天。从陈启洲和他工友身上，记者感受到最多的是一种紧张气氛，陈启洲眼耳并用，不仅要盯住各检票口的提示屏，还要用心听站内广播。“不盯住不行啊，一个检票口发好几班车，错过了咋办？”陈启洲说着站了起来，不停地往检票口处张望，虽然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检票，但是陈启洲还是放心不下。相对于陈启洲的焦急，有些旅客却很淡定，“我是晚上的车，但我在宿舍等不及了，早来等车了，就怕来晚了误车。”老家河南信阳的工人孙师傅说，在候车室里等着，心里踏实，而且按照经验，车上肯定会很挤，他买的又是站票，所以晚上肯定睡不好，干脆就在候车室里打起了盹，孙师傅将双腿搭在眼前的皮箱上，身边放了一个装满食物的大袋子，袋子里有大碗面和香肠，还买了橘子、瓜子等小零食，以便在长时间的旅途中解解馋。“等上了车，吃个瓜子聊个天，时间就过去了。”孙师傅说，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家人，这点苦不算什么。

　　“K208次列车开始检票”，下午4时许，在看到自己所乘列车信息后，陈启洲才放心了，这时人群开始沸腾起来，原本坐着的乘客也都站了起来，大家都手提着行李开始往前移动，虽然还没检票，但大家都想离检票口更近一些。

　　看着距离发车还有不到10分钟时，“我也得往前挪挪了，一会儿就该检票了。”陈启洲拉起妻子，两人扛着沉甸甸的大包挤进人群。开始检票后，他们随着“人浪”涌向列车。陈启洲一个人就拿了两大包。“包是挺沉的，但能拿动。”陈启洲对记者说。“包里装的啥？”记者问。“没啥，就是我俩平时换洗的衣服，还有给孩子带的礼物。”陈启洲颇为自豪地说，给大哥带了些酒啊、烟啊，还有开心果什么的，虽然没多少钱，但是个心意。

　　随着车辆起动，忙碌了一年的农民工兄弟，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老家太穷，异乡闯荡20多年

　　等车的时间是漫长的，陈启洲与记者拉起了家常。他的家在宜宾一个偏远、贫穷的小山村，名叫河滩。村里几乎所有的青壮男丁都到外面打工了。陈启洲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因为家里的土地少，实在无法养活一家老小，20多年前，他就出门闯荡了，家中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在苏州打工，而小儿子在老家上高中。去年，怕丈夫太累，妻子也从老家来到身边，操持家务。两口子住在工地里。在妻子眼里，陈启洲是全家的顶梁柱。“干活儿时候他五六点就起床出去了，晚上得七八点钟才回家。哪能不累哟！”

　　陈启洲不怕劳累，但一碰到没活儿干的时候，他总觉着有劲儿使不出来。“今年的生意不好，人家都以为木工赚钱多，一天好几百块钱，可是今年的活太少了，很长时间都没活干。”陈启洲说，活多的时候，每月能挣四五千元，供在老家的小儿子上学和扣除掉各种生活开支后，一年下来，他能攒下两万多块元。“今年实在不好干，我都没赚过我女儿，她今年都赚了两万多，按理说，她赚两万，我应该赚五万。”陈启洲叹气道。

　　看着工友带着可爱的小孙女一起回家过年，陈启洲夫妇想起了家中的孩子。由于一年才回一趟家，他们非常挂念儿女。这次回老家，陈启洲特意给孩子们买了新衣服，当做新年礼物。这些年来，因为没钱在打工的地方安家，一家人还从没有真正地团聚在一起，这成了陈启洲最大的遗憾。“现在买一套房子要几十万，现在我一个人做事，要供五六个人生活，根本买不起。”陈启洲说。

　　对于上高中的儿子，他希望儿子学点技术，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工作。“他肯定不想在家种地，想上大学，但是我想他早点参加工作。”陈启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