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买别墅包二奶生女儿 妻子模仿秋菊打官司

    棕色头发、淡扫娥眉、大红毛衣……记者面前的王亚丽虽然是一个遭遇人生剧变的中年妇女，却没有一般“怨妇”常见的憔悴，即使最终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内心的坚强仍显而易见。正是这个谈吐得体、知书达理的女子，一年来，她做了一件义无反顾的事———她像秋菊一样，坚持不懈地通过法律途径，为自己“讨说法”。

    2月20日，她终于得偿所愿，将结发26年的丈夫张迁告上法庭，罪名———重婚。然而，她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相反，苦涩、矛盾、挣扎……五味杂陈。毕竟，这是一项刑事罪名，而那个忐忑等待开庭通知书的男人，正是她曾经爱过的丈夫。

    一场没有赢家的官司，究竟缘何而来？张迁向记者承认自己育有一私生女，但拒绝接受进一步采访。通过倾听王亚丽的讲述，并寻找各种旁证，记者试图尽力还原全过程。

    1 丈夫突然提出离婚

    2009年11月18日，这是王亚丽终身难忘的日子。几年后的今天，她仍然能清晰向记者描述每个细节。看来，有关这一天的一切，都在她的心里反复咀嚼过。

    这天晚上，5年来一直以出差为由极少回家的丈夫张迁突然回来了。王亚丽正在参加同学聚会，接到儿子的电话，喜出望外赶回家。

    坐在沙发上的张迁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见王亚丽坐在自己身边，条件反射地挪开屁股。王亚丽奇怪道：“你怕什么？我是你老婆呀！”张迁避而不答，顿了一下，说：“我要离婚！”突然没头没脑地听到这么一句话，王亚丽怔住了：“结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离婚？”

    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问，张迁始终没有解释要离婚的原因，只是一再强调：“你离也是离，不离也是离！”为尽快达到目的，张迁提出，一家三口居住多年的齐河路一套房屋留给王亚丽，再补偿25万元现金。

    2010年1月31日，张迁又露面了，这一次，他是专门回来索要房产证的。王亚丽自然不肯给。于是，通过她出示的一沓照片，记者不难猜测当天发生了什么：家具损坏，陈设凌乱，屋内显然刚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争。最终，张迁如愿拿走了房产证。

    两个月后，王亚丽才知道，自己这一心软，犯下多么愚蠢的错误。3月15日晚上，她突然接到浦东周家渡街道计生干部来电，要求对他们夫妇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生养第二胎进行处罚。一头雾水的她，直到听对方报出孩子父母的名字，才恍然大悟，原来丈夫不仅有了外遇，还生了一个女儿！张迁拿走房产证，就是为了把非婚生女儿的户籍落在他们家。

    2 借口出差夜不归宿

    这下，本盼望破镜重圆的王亚丽崩溃了。在一个个以泪洗面的夜晚，在一次次痛彻心肺的回忆中，她逐渐拼凑出丈夫出轨的轨迹。

    2003年，工人出身的丈夫终于坐上总经理宝座，从最初的几百元工资渐渐变得有钱起来，目前，仅月薪就达4万元，先后买了两辆车。赚钱的代价是，他长期在张家港工作，很少回家。2004年，张迁回到上海工作，几乎每晚都要三更半夜才回家。2005年开始，他频繁借出差之名夜不归宿，甚至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也不接王亚丽电话，不回复短信。

    王亚丽不是没有怨言，特别是看到丈夫对儿子不管不问，自然不满。她一直耿耿于怀，经过她反复短信和电话提醒，张迁才在儿子高考时好不容易在家里住了三天；儿子过20岁生日，他在酒店办了两桌生日酒，吃饭前才现身，开车把母子俩接到酒店里，吃完饭又走了……

    但她总是开解自己，周围人也劝她，男人忙事业，女人要理解支持，所以，她没有多想。即使发给张迁的短信全都石沉大海，依旧执着地一条条发过去：“老公，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我给你买了12双红袜子、12条红短裤。”“今天是国庆节，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过几天是公公的周年祭，我和儿子会去。”……回过头想想，那时，丈夫应该已经躺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果然，她后来从朋友、亲戚口中证实，张迁到张家港后不久就搭识了发廊妹陈小燕，他们一起回到上海。张迁于2005年在杨高南路买了一套公寓金屋藏娇，两人公开出双入对，还一起出席张迁外甥女的婚礼。2008年6月13日，两人生下一个女儿，张迁在高青路买了一套别墅，现金支付房款300余万元，另贷款300余万元，女儿的名字赫然写在房产证上。2009年6月，两人以夫妻名义堂而皇之大摆宴席，为女儿举办周岁酒……这是张迁周围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是王亚丽母子。

    3　离婚争产几上法庭

    残酷的真相终于出现后，王亚丽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是离婚。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王亚丽认为，自己和丈夫原先有一套租赁房和一套产权房，再加上张迁后来偷偷购买的两套房屋，理所当然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但后者的产权证却没有自己的名字，相反，市值1000万元别墅的产权证上还写上了张迁私生女的名字。所以，在起诉离婚同时，她也要求对这套别墅进行确权。法院审理判决，张迁擅自用夫妻共同财产购买别墅，赠予私生女的行为无效，王亚丽母子和张迁一家三口才是这套房产的所有人。(本报2011年10月29日《丈夫擅自将房产赠与私生女妻子上法庭索回份额获支持》曾作报道)

    恩断义绝，双方互不相让。张迁针锋相对，策划了一场“被起诉”的闹剧。他声称，这套别墅是自己任职的公司出资购买，属于公司财产，当时只是为了便于申办按揭贷款，才借用自己的名义。2011年，浦东法院开庭审理这场公司起诉总经理“讨还”房屋的官司，鉴于种种不合逻辑的疑点，法院判决，张迁才是真正出资人和购买人。因此，经过再一次开庭审理确权，这套别墅的产权人仍然是王亚丽母子和张迁三人。

    双方先后都提出过离婚，因为张迁私自购买的杨高南路公寓和高青路别墅分割问题始终无法达成一致，因此迟迟悬而未决。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张迁显然已不再把王亚丽视为妻子。有一次开庭时，法官询问坐在对面席位的女子是不是他的妻子，他却反问说：“哪个妻子？”另一次开庭时，他直呼王亚丽为“前妻”。王亚丽和律师提醒他，两人尚未离婚，他信心满满说“马上就是前妻了”。

    4 誓送丈夫上审判席

    几年来，两人形同仇人。2011年7月，张迁还回到家里大闹过一场，据王亚丽说，他甚至举刀相逼。同时，他故意停止按月归还别墅的商业贷款，致使王亚丽母子被银行告上法庭，追讨欠款。后来，他又威胁说，如果王亚丽再不乖乖罢手，让出杨高南路和高青路两套房产，他就利用职权，制造一些外债，让王丽亚一起“还债”。

    2010年，王亚丽就曾动过告张迁重婚罪的念头，两年间的不断纠缠，特别是张迁俨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态度让她最终下定决心，撤销离婚起诉，状告他涉嫌触犯重婚罪，让他受到法律惩罚。

    从2010年初开始，她一次次来到法院、检察院和公安局，因为证据不足等种种原因，对丈夫的控告迟迟未被受理。于是，她开始收集各种证据，这其实也是一个让自己不断心碎的自虐过程。

    其间，她看到了张迁和陈小燕共同出席亲戚婚礼的照片；看到丈夫在私生女的医院出生证明上注明自己与陈小燕系“夫妻”关系；看到别墅内部装修豪华，还听到别墅邻居质疑：“你怎么可能是他老婆？里面那个女人才是他老婆，他们一直住在这里，还在这里生了个女孩呢！”……她发现，丈夫向法官声称的“无业”“无居所”“与陈小燕分手”“别墅尚未装修入住”等说法都与自己的所见所闻相背。

    此后，她更加坚定，一次次向妇联、市公安局、市高级人民法院等写信，终于，在2月20日这天盼来了“浦民刑庭”的立案通知，由她发起自诉的重婚罪案件很快将进入审理程序。同时，她向浦东法院提出申请，要求中止对张迁提出离婚纠纷案件的审理。3月9日，也如愿收到中止审理的裁定书。王亚丽说，尽管张迁发短信向儿子声称，他压根不害怕，都“搞得定”，而且即使判处重婚罪，大不了就是缓刑，对他没什么大碍，但她就是抱定主意：“邪不压正，一定要让张迁认清对错！”

    3月15日晚上，王亚丽冒着滂沱大雨，又一次来到上海市人大代表裴蓁律师的工作室咨询。裴蓁律师告诉记者，在工作中接触到不少女性反映丈夫“包二奶”甚至重婚，但由于取证困难、当事人顾及颜面等种种因素，往往很少有涉及重婚罪的公诉或自诉案件能真正立案。针对时下越来越多的“小三”现象，他支持女性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维护合法婚姻关系，保证公序良俗不被一些丑恶现象破坏。(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