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孤岛的大兵们

    与崂山遥遥相对的黄海中，有一个面积仅0.16平方公里的小岛——长门岩。岛上无居民、无淡水、无常用电、无航班。就是这个“四无”小岛，却是耐冬自然分布的最北界，这里生长着495棵200岁到830岁的耐冬树。耐冬四季常青，花色鲜艳，于每年最寒冷的季节开始绽放，深受人们喜爱，1988年被定为青岛市市花。与耐冬朝夕相伴的，是驻守长门岩的青岛警备区某部二连官兵。上岛近50年来，官兵

    金秋十月，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记者随运送给养的登陆艇，航行近两个小时，抵达长门岩码头。

    二连官兵列队在码头平台上，以嘹亮雄壮的歌声迎接补给船的到来，然后，肩扛人抬地往营房搬运物资。

    我们在一名叫陈兴军的战士带领下，沿着崎岖的道路在岛上参观。小伙子是山东曲阜人，上岛快3年了。他似乎对岛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对我们的提问，几乎都应声而答。

    在连队荣誉室，那一幅幅照片和一件件实物，使我们仿佛置身于四五十年前艰苦卓绝的海岛建设初期。

    1962年3月，二连奉命进驻长门岩。官兵们乘坐木帆船漂流两昼夜抵岛，因风浪大，船靠不了岸，他们泅水上岸。在第一任连长丁嘉训的带领下，住岩洞，喝雨水，用锤子、钢钎、炸药，挖坑道，修工事。一张照片上，一个战士在用碗接岩石上渗出的滴水，给人印象深刻。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官兵们训练、建设两不误，逐渐炼成“海岛为家，艰苦为荣，祖国为重，奉献为本”的老海岛精神。

    沿着“耐冬长廊”，我们拾级而上，登上海拔85米的最高点。远望，海天一色，崂山隐约似淡远的水墨画；俯视，岛上绿树葱茏，新建二层营房的红屋顶掩映其间。

    近几年，岛上硬件设施建设加快。2009年1月建起了集住宿、会议、健身、娱乐和淋浴于一体的现代化多功能营房，还专门建设了室内晾衣台， 解决了因潮湿风大而晾衣难的问题。过去岛上一直用柴油发电机发电，声音大、功率小、耗油多，每天最多供电两小时。2009年3月投资170万元建成的风光互补发电系统，即使雨天雾天也能保证日常用电，实现了零排放零污染。还新建了健身房、游戏室、蔬菜保鲜库、微波通信系统等。“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在营区，我们见到了今年就要退伍的两个老兵。朱守斌，沂蒙山人，2006年入伍后就上岛，5年了。虽不善言辞，但他还是谈了自己的感受。这5年，他是岛上新建项目的参与者、翻天覆地变化的见证者。印象最深的是2007年夏天，建设新营房时，光着膀子扛水泥的情景。肩膀磨破了，水泥粉沾在上面，钻心地疼，但大家都咬牙挺了过来。2008年10月过后，海上一直风浪大。该到补给船上岛了，狂涛巨浪中，一路颠簸而来的船怎么也靠不了岸，只得无功而返。团里打电话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渡过难关。那阵子，连队每天将军事训练和体能训练时间压缩一半，训练一结束，全连官兵就漫山遍野挖野菜；咸菜没有了，天天吃黄豆芽，吃得口腔长溃疡；油没有了，天天吃水煮菜。退伍离岛还有一个多月，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要分手，他说一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吴建华，来自“天堂”苏州，他是大学毕业后参军，上岛两年，其间没有假期。谈起这两年，他觉得最难熬的是寂寞。的确，长门岩距大陆最近处有21.6公里，平时补给船最快半月一次，一遇风浪天气，二十天、一个多月都有可能。美丽的小岛，半个小时就能逛遍，待一天、一周感觉还好。两年、三年、五年、七年，那就是对人的意志的极大考验。他说，大年除夕，有的战士会站在山顶球场上，默默地欣赏大陆不断腾空而起的缤纷烟花，当然声音是听不到的。我们还听一个战士讲，除夕夜，他们会站在大海边，向着家乡的方向，大声呼喊：“妈妈，我想你……”

    一群远离亲人，远离大陆，远离社会的“90后”年轻人，如何树立当代军人的价值观，完成一名军人的使命？连指导员宋鹏辉给了解答。宋指导员2005年国防科技大学毕业，2009年初上岛。他说，相比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海岛”，现在官兵能看卫星电视，能打微波电话，能上军网，眼界开阔多了。但相比大陆上的城市，还是封闭、艰苦。比如，虽然建了几个蓄积雨水的地下水库，还得限制用水，生活供给受天气影响，以及因封闭带来的精神上的孤独和寂寞，等等。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不断向战士们讲四个问题：

    你上了岛后悔不后悔？虽然这几十名战士都是写了申请书后才上岛的，但大都有一个思想上的反复。岛上并非原先想象的世外桃源，并非“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是有想象不到的困难。对此，他不断地讲军人的使命和光荣，他说，这些大道理永远不过时。除正常训练外，多搞形式多样的文体活动，开办电脑、乐器、书画学习培训班，举办才艺、奇石等学习成果展，开展读书活动，组织演讲比赛。让大家感到每一天都过得丰富多彩，过得有意义。再就是尽可能让大家吃饱吃好。班长们轮流做炊事班长，饭菜的花样和口味不断翻新。对于那495棵耐冬，连队按编号分配到各班，官兵结对护树。连队每年还以评选出的优秀士兵的名字，挂牌命名耐冬树，优秀士兵在树前拍照留念。大家将此视作岛上最崇高的荣誉。

    你在岛上学到了什么？除军事技能外，有的学会了种菜，有的学会了养殖，有的提高了厨艺，有的精通了修理，有的考上了军校，还有的说养成了艰苦奋斗的习惯，比如洗衣服用肥皂而不用洗衣粉，由于冲的次数多，用洗衣粉用水要多一倍，还有的说是一次难得的人生经历……

    你为岛上留下什么？战士们把海岛当作自己的家。前几天，健身房的一处墙皮脱落了，一个战士利用周日粉刷一新，他对指导员说：十年内不会再爆皮。还有的战士留下了几道菜，如烧鱼、发豆芽、做豆腐等。

    你下了海岛能干什么？厨艺好的，打算将来当厨师开饭店。朱守斌说，入伍前干过建筑，上了岛参与过不少建设，将来还打算干老本行；吴建华说，大学学的电气自动化，老家企业多，还想学以致用。有的说自己只会打炮，宋鹏辉就鼓励他，机械的原理有相同之处，你可以搞维修。

    一年又一年，耐冬花开花谢，但不变的是它勃勃的生机和凌霜傲雪的风骨。一茬又一茬，像耐冬一样，二连官兵把“老海岛”精神不断发扬光大。（本报记者 王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