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县人民医院是当地收治蜱传疾病的唯一定点医院
河南信阳商城县,大别山下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近日却因“蜱虫连续咬死人”闻名全国。
河南官方最新公布的消息称,自2007年5月至今年9月8日,河南省共监测发现蜱虫传播病例557例,死亡18例,重点集中在信阳市商城县、浉河区、光山县和平桥区。
9月10日,卫生部专家组抵达商城展开调查。专家组成员王世文表示,商城县此次发生的蜱传疾病的病原体,至今尚未确定。与此同时,山东省卫生厅也通报了蜱虫致病情况:截至2010年9月9日,山东省累计发现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182例,死亡13例。山东之外,北京、湖北、江苏等地,都曾有过蜱传疾病的病例……小小蜱虫一时间让人谈之色变。
9月9日,快报记者赶赴风暴中心商城县,发现蜱虫带来的恐惧已经彻底抓住了当地人——在外地打工的不少成年男子返回当地,以照顾老人和孩子;更有不少妇女选择了进城打工,远离蜱虫较多的乡村;继续留守在农村的老人妇女和儿童,上山下地时,也都是“全副武装”,恐慌的情绪就如同病毒一样,在村民中蔓延。
恐惧不止来自蜱虫,更来自信息公开的滞后与当地政府的不作为。商城县鲇鱼山乡、余集镇、伏山乡多位“蜱虫死者”的家属对快报记者称,至今亦未有官方人士和他们联系,相关信息的不畅通,导致猜测在当地流行。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村民称,在商城县有多少因蜱虫叮咬而造成死亡的人,信阳市应该公布患者名单和死亡人员名单,但商城卫生部门却延续了一贯的闷罐做法——拒绝公布死者名单和疑似病例名单。此前,商城县和信阳市曾以“维稳”为由拒绝公布相关病例详情和死亡名单,也未对人们作出及时的防治宣传。
死亡名单和疑似病例名单,就如同目前尚不明确的病原体一样,依然疑云重重。信阳市和商城县,在这起还在持续的公共卫生安全事件面前,正遭遇舆论的拷问。
曾泽平的最后23天
9月10日,商城县鲇鱼山乡下马河村,今年42岁的前湾组村民岳昌宇骑着摩托车行走在乡间小道上,神情凝重,他的妻子,去年就因为蜱虫叮咬失去了生命。
岳昌宇的身后,一位老人牵着两头牛,缓慢地行走着。田间四下,除了金黄色的稻田外,高山云雾当中,茶林葱葱,林木缠绕。村民们的房子依山势而建,从山脚洼地次第而起,矮小的房子若隐若现。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但一说到蜱虫,所有的平静都化为了乌有。
“我老婆从有症状到死亡,前后经历了23天!”岳昌宇说,他希望其妻子曾泽平被蜱虫叮咬死亡的遭遇,能引起当地和国内其他地方医疗卫生部门的重视。这一天,岳昌宇通过看电视才知道,这种叫蜱虫的东西,自己并不陌生。“在农村我们叫草鳖子,很多人都见到过的,只有芝麻大小。”也就是这一天,岳昌宇才知道,这种病例在国内其他城市亦有出现。
资料显示,自2006年安徽省发现人粒细胞无形体病病例。近年来,湖北、河南、山东、黑龙江、内蒙古、新疆、天津、海南等省份,都曾出现病例,且有死亡病例报告。
岳昌宇说,去年五月初三,妻子曾泽平出现头疼、发烧的症状。“当时以为是感冒,找村医去看,挂了水。这种病很吓人,病人会抽搐。”曾泽平在村医处治疗几天后,病情加剧,抽搐得更加厉害,严重的时候如同发疯一样。“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在村医的建议下,曾泽平被家人送到了当地的精神病医院。
“按照精神病治疗了6天,没有缓解!”岳昌宇又把妻子送到了商城县人民医院。医院按照常规检查,做了CT和血常规检查。“实在太担心了,当时到商城县人民医院之前,我还通过关系,找了熟人。”这一次,医院的结论是病毒引起的脑膜炎。但治疗6天后,依然没有什么效果,曾泽平被丈夫岳昌宇拉回了家中。
“到底是什么病?县里最好的医院怎么都看不好?”岳昌宇开始怀疑,妻子是不是得了什么魔症,中了邪!手足无措的岳昌宇,请来了“大仙”在家中做法事。几天后,形容憔悴的曾泽平再次被送到了商城县人民医院,依然按照脑膜炎进行治疗。“这一次,在医院呆了5天4夜。”岳昌宇描述说,抽搐,抖动,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
“我疼……”妻子痛苦的喊叫声至今都让岳昌宇觉得非常揪心。
41岁的曾泽平自从得病以来,身强力壮的她被病魔折腾得消瘦不堪。严重的时候,曾泽平会抓住病床上的被子和床单,断断续续地叫唤。商城县人民医院建议她转院。
在武汉一家医院,由于床位紧张,曾泽平先在前楼门诊观察。次日早晨4点多钟,一口痰卡在了口中,曾泽平再次发生剧烈的抽搐。清痰后,时间已经到了早晨7点多。“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让医院抢救她。”早晨8点多,医院的专家上班后查看了曾泽平的病情,认为没办法治了。“当时我欲哭无泪!”当天,岳昌宇花费1500元包医院的一辆急救车将人送回了商城县人民医院。医院称:“已经无能为力!”
回到家中,两天后,曾泽平死亡。“全身发烫,烧得厉害!”岳昌宇说,妻子最后的两天都是这种症状,全靠挂水维持生命。
从有症状到死亡,前后经历了23天。妻子曾泽平最后的23天让岳昌宇不堪回首。“现在我才想起,她的身上有被虫子叮咬过的小红点。作为家属,我一直都相信医院,但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捡回一条命的黄菊后怕不已
接连死去的村民
事实上,下马河村前湾组还有因蜱虫叮咬致死的例子。49岁的罗林英,生前遭遇和曾泽平相似。
在商城县县城一个工地的7楼,倚在尚未完工高楼的窗前,罗林英的丈夫周文德望着窗外阴雨连绵的天空,眼角湿润了。
周文德说,妻子去年9月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高烧的症状。先是被赤脚医生误诊为感冒,随后在商城县人民医院,也没有查出什么毛病。但当时高烧已经达到了40℃左右,精神显得非常不正常,时常烦躁不堪,遂在医院建议下转至信阳市154医院感染科。“去的时候是周末,医院的主治医生不在,后来周一医生上班后,怀疑是无形体病。后病情加重,返回家中,第二天人就没了。”
“我有一个老表在省城郑州当厨师,当时他给河南省疾控中心打了电话。”几天后,省市县等部门的人到了家里,询问情况。并告知家里的其他人,下地干活的时候戴手套,不要把皮肤暴露在外面。
关于有关部门的此次上门了解情况,不少村民称,罗林英生前是下马河村的妇联主任,在村里有一定的名气,所以才被有关部门关注的。
下马河村火庙组67岁的季德芳,去年8月16日,身体无力,高烧不退,儿媳妇黄菊将其送到了商城县人民医院。“四肢抖动得厉害,医院说治不了,转至信阳154医院,打吊针的时候,针头进去,血走不了,针头拔出来,血直往外冒。”
6天后,季德芳死亡。季德芳临死前叮嘱儿媳妇黄菊:“莫随便上山!”黄菊说,医院怀疑是白血病,先是在商城花费了7000多元治疗费,在信阳154医院花费了1万多元。始终在医院照顾婆婆的黄菊说,婆婆被蜱虫叮咬的位置是左耳。
今年6月3日,余集乡从医50多年的老医生吴德正发高烧,先在儿子吴玉涛的诊所挂水。6月3日,73岁的吴德正无法站立。次日,在商城县人民医院抽血检查时发现,其血小板检测值已由正常的100到300个下降至25个,白细胞值由正常的4000到1万个下降至1400个。6月7日,吴德正被转至信阳154医院。6月11日,不治而亡。
9月10日中午,吴德正的儿子吴玉涛对登门造访的记者称:“医生说是蜱虫咬的,是无形体病!高烧不退,还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情况。”
据记者调查,今年5月22日,商城县鲇鱼山乡平塘村村民鲍祥义被蜱虫叮咬后死亡;今年7月3日,鲇鱼山乡庙岗村农民龚正成告别人世。临死前,症状和鲍相似。
龚正成的堂兄龚正现说,龚在被误诊为感冒,挂了数天的吊针后,于7月2日晚被拉到商城县人民医院,至半夜,家属被告知龚已不治。第二天凌晨,家属将龚拉回家中。中午,龚死亡。
商城县伏山乡枫树村55岁妇女雷呈华今年7月12日发病。经村医治疗,不见退烧,在卫生院按照肠炎治疗后,又被转至县医院。但县医院又建议家人把雷呈华送至信阳治疗。在信阳154医院,雷呈华被确诊为“人粒细胞无形体病”,但医生称送院太晚,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后雷呈华死在了信阳。
家属给记者看杨孔芬身上被蜱虫咬出的伤口
他们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昨天还好好的,身体很健康,转眼就阴阳相隔。”在商城县开出租车的司机岳洁是下马河村人。最近几天,很多记者都喜欢包她的车下乡,因为她熟悉村里的情况。面对一再发生的死亡病例,岳洁很是感慨。
陆续发生的蜱虫叮咬致死事件,迅速传开了。随后,恐慌的情绪亦如至今尚不明确的病原体一样,在商城县一些乡镇传递。
挎着篮子的下马河村火庙组罗良玉面对记者,一个劲地说幸运。
2008年7月,罗良玉突然觉得腿没劲,浑身难受,人抖动,高烧到39~40℃。赤脚医生打了点滴,但不见好转,赶紧到了商城县人民医院。“和其他已经死亡的病例一样,水米难进。后来医生告知,是被一种叫蜱虫的虫子咬的。”这位61岁的老人说,“差点就没命了!”
黄菊说,婆婆去世后没几天,8月28日,自己也出现了症状。“一开始就发烧,赶紧住院,手也发抖,上吐下泻的。刚开始县医院是按照白血病治的,3天后,去了信阳154医院。”黄菊说,医生称是被蜱虫咬的。
“刚开始吃不进东西,后来临床诊断后,恢复比较快!”黄菊说,事发前,她一直在医院照顾婆婆。
遭遇蜱虫侵扰的还有黄菊22岁的儿子曾宪锋。黄菊告诉记者,听说村里一再发生蜱虫致人死亡的事件后,儿子今年6月初回家探望家人。6月20日返回。临走之前,到过瓜地摘过一个西瓜。结果到珠海后洗澡时发现,胳膊上有被虫子叮咬过的痕迹,身体亦出现了不适。旋即去医院检查,不久就恢复了。
据了解,河南省自2007年5月信阳市报告了首例疑似无形体病例以来,通过监测,截至今年9月8日,河南省共监测发现此类综合征病例557例,死亡18例,重点集中在信阳市商城县、浉河区、光山县和平桥区。
9月10日,商城县疾病控制中心主任余芳说:“今年1月—9月8日,我们共向上级直报了120例病例,其中1例死亡。”但对于商城疾控中心的这个数据,记者接触到的当地人普遍表示不相信,“才死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呢?明显是说瞎话,我们知道的就不止一个。”
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人们
在商城县鲇鱼山乡下马河村委会门口,村委会委员周世海说,下马河村一共有3人死亡:分别是曾泽平、罗林英以及季德芳。
“先是婆婆被蜱虫叮咬不治,接着又是自己和儿子先后患病!”黄菊说,自己在村里成了不待见的人。“没人和自己说话,小孩子们一见到自己就跑,躲得远远的,担心被传染。”
商城县疾病控制中心主任余芳告诉记者:“目前可以基本确定,人与人之间不传染。”商城县人民医院医务科科长王卫给记者提供的一份关于《人粒细胞无形体病防控问答》的材料称:与人粒细胞无形体病危重患者密切接触、直接接触病人血液等体液的医务人员或其陪护者,如不注意防护,也有感染的可能。
但事实上,由于宣传的缺少和信息的不畅通,村民们依然谈蜱色变。
由于担心家里的情况,在上海打工的曾宪伟于今年6月份从上海回到了村里,“担心家人中招,我回来总要好一点。”
陶泽学此前在西安打工。“听说村里有人陆续得怪病死了,焦心啊,在外面实在呆不住了,十几天前赶回来的。”
与此同时,不少妇女亦选择了进城打工。“一方面是生计所需,一方面是实在担心再被蜱虫咬到!”黄菊现在就在商城县城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扎钢筋。
岳昌宇的妻子曾泽平在治疗中,先后被医院按照感冒、精神病和脑膜炎诊断,前后花费了4万多元。“妻子生前喂了20多头猪,3个孩子2个在读书,1个辍学在家务农。看病就花掉了整个家底。还好,参加的农村合作医疗报销了一部分。”事实上,凶猛的蜱虫已经实实在在改变了这个家庭的生活现状。
岳昌宇说,猪都卖掉了。家里就78岁的老娘在做饭,自己还得苦钱供孩子上学并维持家里的生计。“现在开个车子搞运输!”
记者注意到,为减轻农民负担,河南省卫生厅已经批准将治疗无形体病的首选药物强力霉素纳入信阳市新农合报销补偿范围,以保证首选治疗药物强力霉素早期、足量使用,确保治疗效果。
调查中,前述多位死者的家属称,至今未有信阳或者商城县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上门了解情况。
死者的家属称,因为参加了新农合,报销医药费的时候,病历都交给了各个医院的农合办。
在下马河村陶泽学家门口,一堆板栗和花生旁边,还有一双水鞋。“上山下地的时候要穿的,得全副武装。”陶泽学说,上山的时候,会穿长袖和长裤。袖口和裤管的位置,都会用东西扎起来,防止被蜱虫叮到。
余集乡吴德正去世后,他的儿子吴玉涛饱受压力和煎熬:因为吴德正刚开始在儿子吴玉涛的诊所,也是被按照感冒来诊疗的。
由于不断遭遇乡邻们的非议,记者赶到前,吴玉涛夫妇已经拒绝了多家媒体的电话采访。吴玉涛的妻子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蜱虫咬的,老爷子去了,我们也很难过。
恐惧、悲伤、后悔、压力,各种情绪交织下的商城县多个村庄,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复杂的悲情场景。
蜱虫
还在持续的咬人事件
商城县针对类似症状患者唯一的定点医院是商城县人民医院。
9月10日下午,在商城县人民医院隔离病区121房间,记者见到了53岁的村民杨孔芬,她是伏山乡人。
她的丈夫彭仁广说,9月5日的时候,杨孔芬出现了发烧症状。开始被村里的赤脚医生误诊,当成了感冒,一直在挂水,但烧一直退不下去,9月9日到的县医院。
商城县人民医院内一科副主任医师鲍发应告诉记者,此例是新发病例。据病人陈述,入院前全身肌肉酸痛,有发烧情况。此前有被蜱虫叮咬过的历史。经过卫生部专家的会诊,现在已经确诊是无形体病。
商城县人民医院医务科科长王卫对记者称,9月8日病人杨孔芬到的时候,他们就有点怀疑。后卫生部的专家会诊后,最后确诊。“按照卫生部印发的《人粒细胞无形体病预防控制技术指南》,服用药物后,现在病人精神开始好转,现在烧已经退下去了。”
彭仁广捋起妻子右边的袖子,指着胳膊上的一个红色小点介绍说:“蜱虫叮咬的就是这个位置。”
记者观察到,杨孔芬侧身躺在病床上,表情痛苦,但人比较安静,一言不发。
“同样被蜱虫叮咬,为什么有的会死亡,有的则抢救了过来?”鲍发应说,个体有差异,有的敏感,有的不敏感。有的病人,本来看起来情况不是多重,但是会朝重的方面发展,确诊抢救的时机就很重要。
鲍发应说,蜱虫一直存在于中国的丘陵地区,只有带病原体的蜱虫叮咬了人后,才会发病。
据悉,早在2008年2月份,卫生部就针对无形体病印发了《人粒细胞无形体病预防控制技术指南》,以提高医务人员对人粒细胞无形体病的认识和控制。
鲍发应告诉记者,在卫生部印发操作规范之后,病人入院后,凡是符合“有明确的蜱虫叮咬史;临床上有头疼、发热、腹泻、恶心、呕吐等症状;白细胞和血小板数量减少”等特征的,都会考虑无形体病,这是一个基本的判断。
在调查中,鲇鱼山乡下马河村前湾组村民曾泽平,火庙组村民季德芳两名死者的家属称,两名死者生前均有前述症状。
“那为何指南出台后还有多例符合判断依据的病人在县医院治疗时,按照白血病、感冒等看的病呢?”面对记者的疑问,鲍发应并未回应。现在,虽然关于疑似无形体病的培训在村医中展开,但很多村民仍对此病感到陌生,并害怕。
死者名单不公开遭质疑
9月10日下午3点左右,刚刚赶到商城县的卫生部专家,在商城县政府4楼会议室调查了解“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有关情况,并听取当地的情况汇报。
十几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闻讯后赶到,希望能够采访当地官方和卫生部专家。但几分钟后,见记者不愿意离去,汇报终止。专家组随即去医院和疾控部门了解情况。
在此间隙,记者见到了商城县疾控中心的主任余芳。此前余芳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称,“今年1月—9月8日,我们共向上级直报了120例病例,其中1例死亡。商城县今年有1例死亡病例,死者名叫吴德正,是一名乡村医生。”在接受询问时,余芳再次向记者确认了病例报告的情况。
但记者调查发现,除了吴德正,商城县至少还有雷呈华(女,伏山乡枫树村农民)和龚正成(鲇鱼山乡庙岗村农民)两名死者,没有经商城县疾控中心上报。昨日,两家家属都向记者提供了书面证据。同时,雷龚两人的家属都对官方公布的数据表示质疑,认为明显存在瞒报情况。“我妈明明被确诊为无形体病,说是虫子咬的,为什么现在又不是了?”雷呈华的女儿丁保玉说。
商城县人民医院7月18日的一份心电图申请单显示,雷呈华被初步诊断为“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无形体病的新称呼)。同一天,信阳154医院签署的一份《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住院把关审验表》显示,雷呈华的确(拟)诊病种为“人粒细胞无形体病”。
家属称,雷呈华从商城转院后,死于信阳。在确认商城县没有上报该死亡病例的情况下,家属希望获知信阳市疾控中心有无上报。
另一名死者龚正成的家属,向记者提供了龚在商城县人民医院的部分病历。其中,《住院病案首页》显示,龚正成的出院诊断为“发热兼血小板减少综合征”,出院情况为“未愈”。龚正成的堂兄龚正现讲,龚在被误诊为感冒,挂了数天的吊针后,于7月2日晚被拉到商城县人民医院,至半夜,家属被告知龚已不治。事后,该病例并未被商城县疾控中心上报。
商城县人民医院一位副院长解释道,他们确诊“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的患者后,会第一时间上报,如无力治疗,则会建议家属转院。如果患者出院回家后死亡,则不归医院上报,“属于其他部门的职责”。
就病例数和死亡人数的质疑,商城县疾控中心主任余芳解释道,部分死者的死因并非无形体病,是家属误解了病因。而且,有的病人死在家里,死因不明;有的虽是疑似病例,但死在信阳的医院,都不属于商城县的网络直报范围。
但《新京报》9月8日的报道却指出:据信阳市卫生局一位内部人士透露,信阳市政府曾经研究过如何宣传该病。“今年4月份,市长专门听取了卫生系统的汇报,最后领导得出结论,在病原体和传播途径尚未弄明白的情况下,大规模宣传容易造成群众恐慌,产生不稳定因素。”伏山乡主管政法的一位乡领导说,政府之所以没有公开蜱虫疫情,是维稳需要,“怕引起进一步恐慌,更何况病毒此时还未知”。
记者接触过的多位村民表示,当地只有公布住院病例和死亡人员名单,他们心里的疑问才能消除。
中国法学会会员、江苏茂通律师事务所主任刘茂通表示,卫生行政主管部门面对突发卫生公共事件,有义务及时公布并且采取有效的预防、治疗、善后等措施。
“作为无形体病,在卫生部的指南印发后,卫生治疗机构如果没有对症治疗,导致延误治疗,最终造成患者死亡,那么有关卫生机构的行为就涉嫌构成医疗事故,应当对因此造成的后果承担法律责任”,刘茂通律师建议死者家属收集有关的病例等证据,直接到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责任单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面对律师的建议,刚刚失去了妻子的岳昌宇称,自己正有打官司的考虑。他的打算是,最近跑一遍此前妻子治疗过的几家医疗机构,调取病历资料,为打官司做好准备。“如果早知道是蜱虫咬的,医生也治得对的话,说不定我老婆就不会死,我得为她讨个说法。”
本版摄影 快报记者 邢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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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部分析蜱虫样本
最快一周出结果
昨日,吉林省病原微生物领域专家陈启军已经抵达北京卫生部国家实验室,对采集到的蜱虫样本进行DNA检验。陈启军介绍,确认蜱携带的病原体后,就可对患者对症治疗。
陈启军说,此次检验的蜱有两种,一种是卫生部调查组从河南采集的140多只活蜱,一种是在辽宁省采集的活蜱。
陈启军说,昨日这两种蜱已经送到北京卫生部国家实验室。他晚上到达后,将和国家实验室的顶级专家一起,研究检测方案,随后将立即对两地的蜱进行检测。
“对蜱的检测,主要是进行微生物核酸物质检测。”陈启军介绍,专家对活蜱进行微生物核酸物质检测,就是要对蜱进行DNA和RNA检测。检测出结果后排序,与基因库的病原进行比对分析,确认蜱携带的病原体后,可对患者对症治疗。
陈启军表示,如果顺利的话,估计在一周内能出检测结果,“检测结果能否用于治疗被蜱叮咬的伤者,目前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