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22时,约堡脱衣舞秀场Teazers门外只停了5辆轿车。身高1米96的舞场看门人尼塔尔用沮丧的语气告诉记者,“我们是南非最大的脱衣舞秀场连锁店,在各个大城市都有分店。这几天的客人比不上世界杯开赛之前。现在是黄金时间,里面只坐满了不到1/4的座位。” 在足球的刺激下,雄性荷尔蒙得以集中爆发,这种威力很容易从球场内辐射到场外,让足球与性成为孪生兄弟。不过,考虑到非洲大陆的艾滋病问题,南非世界杯的“性安全”引人关注。南非世界杯将是一次圣洁的足球狂欢,还是隐藏着不幸的开始?记者用了几天时间在德班、约堡等地进行深度走访,探寻这座“彩虹之国”的“性安全”问题。 红色计划:难产的“红灯区设想” 虽然没有专设的红灯区,但是南非允许开设一些合法的娱乐产业,比如脱衣舞场、性用品专卖店、色情按摩店、伴游公司和夜总会。此外,南非各地还潜伏着数量庞大的地下性产业者。在约堡住了9年的华人张先生告诉记者:“在南非,开设正规的性产业公司需要政府执照。为了躲避牌照税,一些黑势力经常租上一栋别墅,从东欧、亚洲、北美洲等地通过偷渡运来性工作者。这些非法性产业经常出事,会被当地警察一锅端,里面的性产业者全部遭遣返。” 在筹备世界杯期间,南非德班市政府曾经打算效仿2006年德国世界杯,草拟了一个“安全红灯区”计划,对娱乐产业进行统一治理,但是遭到了性产业大佬们的反对。Teazers脱衣舞连锁秀场老板杰克森当时指出,性产业需要错位经营,集中开设红灯区的计划很不周全,“脱衣舞场出售的是一种性幻想而非‘性真实’,如果将脱衣秀场搬到红灯区,将影响到Teazerz的个性。” 色情按摩店和成人酒吧业主业纷纷表示,集体搬迁的费用太大,就算政府提供搬迁补助,自己还得掏一大笔钱去装修。 “集中经营”的措施似乎能够保障性工作者的合法权益,但是很多流莺都对此予以反对。南非华人张先生告诉记者:“集体开设‘红灯区’的事情,当时在南非闹得沸沸扬扬。很多‘流莺’在接受匿名采访时说,她们每个小时收费1000兰特,这笔收入足以让她们感到满意。要是去了红灯区‘工作’,就等于让亲朋好友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职业。”成人用品店的业主团体同样不想搬家,他们认为成人性用品专卖店就像超市,根本没有监管的必要。 由于受到广泛质疑,“红灯区集中经营”计划只好胎死腹中。记者在约堡街头看到,一些著名的娱乐场所大多各自为政,大多设置在繁华的商业区。约堡Teazers以脱衣舞秀场为“桥头堡”,院子里还有一个成人用品商店和一个豪华酒店。院子周围闪烁着红色的霓虹灯,附设一个能够停靠大约100辆轿车的停车场。Teazers舞场看门人尼塔尔介绍说:“我们提供安全的保障,虽然院子里没有人巡逻,但是请不要担心安全,因为到处都有监视器,许多保安都在24小时待命。” 政府扭不过娱乐业大佬,南非世界杯组委会只好咽下这口气。组委会日前在一份声明中说:“因为在政策上和法律上存在许多不可控的因素,专门建立性工作者保护区的想法就一直没能够落实。世界杯已经开幕在即,我们现在宁肯忽略这个事情,如果匆忙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也许会收到更加恶劣的后果。”德班市副市长萨特克里夫说:“这是预料中的事,我感到很遗憾。我们的计划用心很良苦,普通市民不用担心红灯区,这项计划原本设想集中性服务产业,选址设在各市的开发区附近。我们的目的除了方便警察的管理,也可藉由提供更安全、健康的环境,让街头‘流莺’退出街道。” 金色诱惑:吸引全球“性外援” 南非的娱乐业大佬能够拒绝政府的指令,可见他们蕴藏着的非凡的实力。为了抓住世界杯的机会大捞一笔,无论是合法还是非法的性产业业主,都各显神通从世界各地征集“性外援”,至少有4万名性工作者在最近1年内纷纷登陆南非世界杯“淘金”。 约堡出租车司机艾菲里克告诉记者:“南非的性工作者数量与日俱增。只要客人有500美元,我就能带他去他想去的任何一家酒吧,也可以把他们带到非常安全的妓院。”Teazers舞场看门人尼塔尔说:“我们在约堡的脱衣舞场有120名舞者,她们全都来自世界各地,比如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牙买加、马来西亚。我们的舞场一直在各大报纸刊登招聘国外脱衣舞女的广告,只要国外脱衣舞女的上台表演,她们都是光彩夺人的性感天使,让进门的顾客被紧紧吸引。” 这些身材姣好的舞者收入不菲,但是她们当中的不少人喜好沾染毒品,时常让警察找上门来。尼塔尔说:“非洲籍的脱衣舞女经常将挣来的钱拿去吸毒,甚至还背着舞场跑出去卖淫,甚至还有一位南非脱衣舞女偷走了老板的车,这让老板十分恼火。所以,老板才倾向于招聘国外脱衣舞女。这些外国姑娘其实都很命苦,几乎都是在家乡欠了一屁股债,受到不同程度的虐待,才跑到这里来赚钱。” 出租车司机艾菲里克与一些外国性工作者有过接触,深知她们背井离乡的辛酸,“性娱乐场所都在残酷剥削那些可怜的姑娘。她们的钱全部被老板控制,也不懂得当地语言。一些夜总会老板扣留着她们的护照,逼迫她们卖淫赎取护照。” 黑色警报:艾滋病的沉重威胁 南非世界上艾滋病感染率最高的国家。自1982年在南非首次发现艾滋病以来,全国已有数百万人死于艾滋病。据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目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人数约为650万,成人感染率约20%,孕妇感染率达30%;全国平均每天有近千人死于艾滋病;民众的平均预期寿命已从1994年的60岁降到不足50岁。根据卫生部门调查,几乎有一半的南非性工作者感染艾滋病,比如约翰内斯堡的女性性工作者就有46%感染艾滋病。 《南非华人报》社长郭飞耀告诉记者:“我在2008年从陕西来到约堡工作,我们报社当时雇佣了5名黑人员工,到现在已经有两人死于艾滋病。这两人都只是30多岁出头,去世前十几天前还在报社工作,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近,我们报社又有一名员工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看上去消瘦、体弱、咳嗽。当然,南非不允许歧视艾滋病人,也不可强迫员工做有关艾滋的体检。我现在只能暗自祈祷,但愿我的不安是多余的。” 来自上海某药物公司的刘博士在南非专门销售艾滋病药物,天天和艾滋病患者打交道。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当地的艾滋病情况比公开的情况还要严峻。这些统计数据被低估了,育龄期的妇女的艾滋病感染率已逾40%。在南非,艾滋病传染的主要途径是性行为。这方面的道德约束好像并不严格,滥交的行为比较常见,许多人都拥有多个性伴侣,一个妇女甚至可以为了一听可乐和素不相识的人上床。在一些偏远落后的村庄,因滥性引发的艾滋病,几乎家家都存在。更可怕的是,当地人纷纷流传,与处女发生性关系可以治愈艾滋病。因此,南非幼女遭受性侵犯的比率相当高。” 进入世界杯时间,艾滋病的感染风险进一步增加。南非著名的性教育专家哈尔帕表示:“世界杯对性工作者和她们的客人来说,都可能是致命性的灾难,我们需要正视艾滋病这个南非重要的社会问题。”在艾滋病的阴影下,世界杯成了这些深受艾滋病之苦的南非人精神的寄托。因为南非大多数贫苦的黑人都一样,即使不擅长足球,也喜爱在足球场上奔跑。比如内尔斯普雷特市活跃着一支“奶奶足球队”。20多位奶奶级队员中,最小的已近半百,而最年长的近80岁。老奶奶们的子女都已死于艾滋病,全靠政府微薄的救济抚养孙子辈,生活的压力已经让她们精疲力竭,只有通过足球让她们找到了快乐。也正是因为受到艾滋病的威胁,避免性接触的脱衣舞店与出售安全套的成人用品店才找到了生存空间。 白色保障:只好拜托安全套 国际足联和南非世界杯组委会早就注意到了艾滋病的麻烦。本次世界杯,约有37万游客来到南非,有可能引爆艾滋病的“定时炸弹”。“我们知道卖淫活动在世界上很多城市都存在,大型体育赛事期间活动增加也是惯例,但我们无法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只能呼吁球迷将精力集中到纯粹的足球方面。”国际足联秘书长瓦尔克坦言,为防治艾滋病的扩散,国际足联和当地不少卫生组织只能在赛事举办城市的公共场所免费发放安全套,为部分患者提供简单的治疗药物。南非艾滋病防治协会的负责人也表示:“到目前为止,我们已免费发放100多万个安全套,但这些只限于酒店卧室。” 南非总统祖玛在世界杯开赛前夕公开呼吁,妓女和嫖客交易时要戴安全套。这位政治家早前曾因为涉嫌强奸一名艾滋病感染者而被控告,但他在法庭上认为“艾滋病并不可怕,完事之后洗个澡就可以防疫”,这一惊世言论当时遭到全世界艾滋病防治机构的批评。祖玛的态度转变影响了整个政府的“防艾”态度。南非警方也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措施,用以打击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其中一项措施很有创意——10名经过精心挑选的南非女警于去年开始执行新任务。她们衣着暴露,打扮妖艳,吸引嫖客上钩,然后对其进行惩罚。 为了给艾滋病病毒检测呈阳性者提供药物,南非从4月开始在全国推广艾滋病病毒检测项目。南非艾滋病预防联合会的工作人员表示:“世界杯的召开是一个宣传预防艾滋病的绝佳机会,在这个时候通过足球向人们宣传一些预防艾滋病的知识,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希望国际足联能与我们一道肩负起预防艾滋的重任。”南非政府准备在世界杯期间为球迷发放10亿只安全套。英国政府在年初也慷慨解囊,捐赠给南非4200万只安全套以备使用。记者在足球城采访揭幕战时发现,球场卫生间里里摆放着许多大包的免费安全套。上半时还没打完,这些蓝色包装的安全套就被球迷们瓜分完毕。 尽管如此,这里“防艾”的实际工作很不到位。一些南非抗艾滋病组织日前发表联合声明,批评国际足联不允许这些组织在世界杯赛场和球迷集会场所分发安全套和防艾滋病宣传册。12日晚,在阿根廷与尼日利亚的比赛中,14号看台升起了一只硕大无比的安全套。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现场直播的观众,可能看不到现场那一幕。在球场内,那只安全套是除了比赛以外最引人关注的焦点。当时,阿根廷与尼日利亚的比赛下半场刚刚开始,阿根廷队以1:0领先,比赛进程略有些拖沓,这个时候,突然现场14号看台上飘起了一只白色的安全套,吸引了全场球迷的目光。据悉,这是南非艾滋病预防联合会呼吁世界杯关注艾滋病的一个“行为秀”。 绿色促销:娱乐场所也搞降价 南非当局为了防止艾滋病想了不少点子,但是仍然让来自全球的潜在“买春者”心有余悸。从世界杯开赛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南非性产业的生意并没有出现“井喷”。根据现在的形势判断,性产业者们“大捞一笔”的希望可能要彻底落空。 通过当地媒体的引荐,记者在6月15日晚来到约堡桑顿区,找到了来自马来西亚的一位性工作者。这位艺名“露露”的青年女子中文比较流利,今年年初以商务活动的名义来到南非,“我准备在南非赚上一点钱,但是现在看来形势并不乐观。来到南非的球迷都被艾滋病的报道吓怕了。再加上安全原因,很多游客都不敢出门。他们不喜欢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女人,我也不敢被带上陌生的汽车前去他们的酒店。”“露露”很失望地说:“南非政府应该专门划出一块安全的工作区域,为我们和全世界的球迷提供方便。” 艾滋病与安全问题,是制约南非性产业的两大紧箍咒。富可敌国的Teazers脱衣舞连锁秀场老板杰克森,在世界杯开赛前两个月死于非命。Teazers舞场看门人尼塔尔说:“我们的老板杰克森是犹太人,他在生前纵横黑白两道,称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2006年,我们在约堡市内架设了很多户外大型广告牌,上面的画面包括身穿比基尼的女郎、生蚝和钢管艳舞女郎。社会各界都批评此举有伤风化,杰克森挺直腰杆抵住了各种压力。不幸的是,杰克森前不久惨遭枪杀,凶手是他的贴身保镖。这位保镖从老板那里借走一笔钱,老板在合约到期后向他索要,因为言语不和导致了悲剧。” 色情业大佬杰克森都能死于非命,可见南非的社会治安是何状况。记者走访了一些娱乐场所的停车场,发现即使到了黄金时间,也只停靠了几辆轿车。Teazers脱衣舞场看门人尼塔尔说:“最近生意不好做,约堡的很多欢场都在想方设法吸引客人,降价是最直接的手段。”15日晚,记者在Teazers脱衣舞场采访了刚刚消费完毕的丹麦人马克罗斯。他说:“我从丹麦跑过来看球,刚才陪同两个球迷进去看了几场脱衣舞。按照原先的价格,每个脱衣舞者每跳完一首曲子,就可以拿到200兰特。不过,我们享受的是优惠价,舞者跳了两个曲子才支付300兰特。里面的气氛不咋的,我们待了一会儿就跑出来了,因为时间越晚,在路上越不安全。”马克罗斯没有计划去其他的娱乐场所寻欢,“在这里喝杯酒就可以了,我可不想染上艾滋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