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合谋分肥动摇政权根基

    滕朝阳

    “集体研究决定”或许是官员合谋分肥的护身符,而事实上,集体负责往往无人负责。官员合谋分肥现象貌似合法,但实际上是侵蚀社会公正和社会稳定的毒素。

    近些天,海南省昌江畜牧兽医局的所谓人事改革,不但引发本单位职工质疑,也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问题首先出在程序上。8人顺利转正,吃上了“皇粮”,都快要上班了,其他落选的职工才知晓,过程的保密性可见一斑。结果则更使人吃惊:这8人中,7人是领导(且大部分是本单位领导)亲属或司机。不少人对现今一些所谓改革反感甚至怀有恶感,由此亦不难理解。

    那入选的7人,虽然是领导的特定关系人,或许真的是“能力没有问题”,同样有资格吃“皇粮”。但他们是不是比其他职工“更”有资格,迄今没有得到证明；而这个“更”的问题,实在关乎公平正义。从过程来看,昌江畜牧兽医局在这项事关职工切身利益的改革中,并没有做到起码的公开透明。从结果来看,则很容易使人引发“近亲繁殖”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联想。如果从决策来看,则得到今天的结果,几乎是一种必然。

    主导这次改革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该局领导班子,是所谓集体领导、集体决策。但常识是,当一个领导班子面对有特定关系人名列其中的议题,选择回避既是基本要求,也是明智行为。因此,从决定坐下来研究这一事项开始,就注定讨论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过场,而决策必定是有利于各特定关系人胜出。无特定关系的人,若非为点缀,一定会被决策者高度一致地加以排除。现今是一个“有财大家发”的年代,“吃独食”不太通行,流行的是利益均沾,你有亲戚,我岂能没有亲戚?自然,好处大家一起分,责任也要大家一起扛。但你也不好说这种官员合谋分肥就是一个闹剧,一级行政部门作出的、且得到认可的决定,至少在形式上不缺乏合法性。

    不过,值得警惕的是,近几年官员合谋分肥俨然已成一股浊流,且肥水流长,决非“荣乐止乎其身”可以满足。无疑,凡与公共财政相关的人事,都具有公共性,但官员合谋分肥,则往往使公共资源和公共事务开始呈现去公共化特征。“皇粮”自然是一种公共资源,谁能吃“皇粮”当然也是一种公共事务,但昌江畜牧兽医局的事例表明,仅仅几名官员合谋操纵,公共资源、公共事务就可以完全丧失其公共性。吃“皇粮”事件之外,人们对如下事实想必还记忆犹新:浙江温州龙湾区发文招考领导干部子女,此一旧闻被揭露后舆论为之哗然。这一“为了稳定干部队伍”、在公众看来不可思议的举措,是经当时的区委、区政府班子“集体研究决定”的。公共职位自应向全社会开放,但一级党委、政府一合谋,就堂皇地披上了排他性的铠甲。但你更不好说这样做没有合法性,人家没有偷偷摸摸,而且发了“红头文件”。

    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一些。官员为达到自肥的目的,以个别、曲折、隐蔽的方式抽掉公共资源、公共事务的公共性,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如今,他们开始联起手来,以“集体研究决定”的合法形式,使分肥行动形成不可小视的规模效应。这很可能是一种群体自觉,是既得利益者的自我强化和自我保护。官员合谋分肥现象貌似合法,但实际上是侵蚀社会公正和社会稳定的毒素。若干官员“靠山吃山”,不必经由民意就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利益前途,使公权力仿佛可以脱离社会而孤立存在。而且,现今所谓合谋分肥,又不止于现实利益的瓜分,而表现为垄断基础上公权力的代际传递,这就人为扼杀了阶层的流动性,使社会结构趋于固化、僵化。这两种消极后果,都可能引发民众对政权合法性的疑虑。

    “集体研究决定”,或许是官员合谋分肥的护身符。而事实上,集体负责往往无人负责,这是小平同志多年前就指出过的弊端。但欲使人人切实负起责来,又不仅是技术层面的问题。真正值得思考的,或许是一些人至今何以仍奉“下不为例”与“法不责众”为圭臬。

    作者系北京青年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