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是俗的反面,即不粗鄙,有高尚之意。雅似乎总与吟风弄月、与“文”沾边儿。雅人之雅趣、雅兴、雅意、雅言……郁郁乎文哉,是颇令人虔敬、仰视的境界和做派。何方神圣,才配称雅人呢?大文豪鲁迅先生,够雅了吧?但鲁迅却挺“另类”,当《人间世》编辑以有资格接受杂志访问,以及能将书斋背景照和全家福照登上杂志(就像今天的“上电视”)此三宗,作为一位有头有脸作家的“雅”,并恳请鲁迅“听命”之时,鲁迅却不买账 鲁迅为什么不从人家的“雅命”?是他看到,这种“雅”,未免太过虚浮。而这虚浮,却正是许多人孜孜以求的,并为更多的人所认可和追捧。实则,看一个人是不是达于真雅,是要深入到他的骨子里的;热衷于出出风头,露露尊容,用以赚得几多“粉丝”崇拜、几句媚言欢呼,恰恰是庸俗的表现。 鲁迅总是对世俗知识界人士标榜的“雅”深恶痛绝,并且把所谓的“正人君子”和“雅人学者”相提并论,对一切伪装的雅即伪崇高,嗤之以鼻,抨击揭露有加——因为,那是欺世盗名的。世风愈浮躁,这样的“雅人”,便愈多。 官场上有如文坛之“雅人学者”吗?当然。如明代,报刊电视或无,但“胜客晴窗,出古人书法名画,焚香评赏”,与风骚做派庶几近之,乃是官僚们酒足饭饱之余的“雅兴”;附庸风雅、广求名人字画,成一时之景。官儿们如此装雅,实则是拿了这些玩意儿预备适时地巴结上司,以达弄权获利目的,名曰“雅贿” ,欺世敛财盗名,比诸“雅”的文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有“雅贿”必有“雅贪”,著名奸臣严嵩,即是一个雅贪典型。官风,在“雅”的包装之下而邪,而腐。近年李真“雅贪”名人字画,以其中颇多赝品、次品而为世人嗤笑,笑这个当代官儿之“雅”,比诸古代官僚的“雅”,更其不堪和拙劣。 近日受审的乐盲贪官王益,则玩了另一套出人意料的“雅贪”把戏——抛开了“雅贪”的既有配方,通过“创作”交响乐而把自己粉饰成一个广受欢迎的人民艺术家,且以艺术的迷彩装,遮盖着贪腐的真面。一提交响乐,能不使人想到贝多芬、莫扎特吗?所以说到“雅贪”,这个王益,才是真正的“大雅巧贪”,因为他达到了一个新境界—— 一位兢兢业业的高官,兼做了醉心于高尚艺术的才华横溢创作者,哪有心思和闲暇腐败呢?正如鲁迅说,“好的文艺作品,向来多是不顾利害,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赃官心中,是断不能“流”出这么“高雅”的东西的!而贪官王益的这个“东西”不但“高雅”,更妙的是颇能吸钱,四处巡演,谁不买账?一场下来,获利百万,堂而皇之,名正言顺。既贪且“雅”,贪和“雅”,纠结得如此天衣无缝,为他的所有前师所不及,令人叹绝。 鲁迅说:“大家都知道‘贤者避世’,我以为现在的俗人却要避雅。”这里的“避雅”,不是说要躲得远远的,不敢沾“雅”,而是要识破“雅”的伪装:风雅之人,情趣高洁,是谓“雅人深致”,在一个真字;装“雅”之人,心地龌龊,是谓“雅徒作秀”,在一个假字。所有的瞒、骗、贪,终究是要露馅的。反腐,也要向鲁迅学习,怀了“偏要在庄严高尚的假面上拨它一拨”之心,去扒掉“雅人”的披挂,叫他们“杀风景”,雅贪两空。(王乾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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