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被曝每年血祭石狮子 院长座驾挂军牌(图)

李璈父母写了多份反映情况的材料。记者李振宇/摄

    日前，罗平县富乐乡的一对夫妇向本报实名举报：近年来，罗平县人民医院医疗事故频发。医院疲于应付接踵而至的医患纠纷，每年元旦都要杀猪宰羊，“血祭”医院内的两尊石狮子，以求平安。举报还称，医患纠纷频发，与开军车上下班、行事高调的院长有关。

    这是报复式举报，还是医院确实存在问题?近日，记者前往罗平县求证此事。

    痛失爱子，夫妇

    1月27日下午，记者在罗平县城见到了李根柱夫妇。

    李璈，8岁，三年级小学生，李根柱的独生子。2009年10月27日晚8点，李璈出现发热症状，身上起红点。晚12点左右，父母把他送往罗平县人民医院。值班医生发现孩子体温为39.8度，便开了5组大针、1针小针。

    28日凌晨1点到上午8点，针水全部打完了，但孩子的体温一直未降。上午9点左右，李根柱为孩子办理了住院手续，医生又给孩子开了6组针水和1针小针。李根柱回忆，当天下午1点多，孩子病情加重，医生将孩子转到重症监护室。但是不久后传来噩耗：经抢救无效，孩子死了。

    儿子猝然离世，李根柱夫妇悲痛欲绝。在医院一名副院长陪同下，他们将遗体送到昆明医学院司法鉴定中心。2009年12月8日，鉴定结果出来了：“因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合并肺炎、支气管炎及由之所致的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死亡。”

    李根柱认为，是医生误诊、误治导致孩子病情恶化的。之后，他们在网上发帖，四处找媒体反映情况。他们说，实名举报医院只希望能引起社会关注。

    今年1月27日下午，罗平县政府分管卫生的副县长张昔康和罗平县卫生局领导与李根柱夫妇见面，协商此事。张副县长表示，罗平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此事，希望家属尽快处理孩子的遗体。

    2月4日上午10点，李根柱夫妇将儿子的遗体运回老家安葬。

    举报一：医患纠纷不断

    举报材料罗列了2005年至今，发生在罗平县人民医院的7起医疗纠纷。近期的有：

    2008年7月11日，罗平县罗雄镇村民李正花，在医院接受手术时，因麻醉过量导致重度昏迷，苏醒后行为痴呆。患者家属要求复印病历，却发现病历被“涂改”。至今患者仍滞留医院。

    2008年11月3日，罗平县长底乡村民刘飞娣到医院妇产科分娩。刘飞娣要求剖腹产遭拒，时间拖得过长，羊水流干。医护人员处理不当，导致刘飞娣生命垂危，刚出世的孩子夭折。刘飞娣至今不能怀孕。

    2009年4月15日，罗平县板桥镇村民李卫敏的儿子发烧，到医院治疗。当日上午10点入院，次日早上6点，小孩不治身亡。

    ……

    调查：记者获悉，罗平县人民医院妇产科二楼病房内，至今还住着一位住院而不治病的“特殊病人”——李正花。2008年7月11日，李正花因宫外孕到医院做手术，术后昏迷了4天4夜，苏醒后行为异常。过了两个月，医院停止对李正花的治疗，并让李金和把妻子接回家。但李认为医院应对此负责，坚持不接妻子出院。去年上半年，罗平县人民医院以拖欠6万余元医疗费为由，将李金和夫妇告上法庭。罗平县人民法院曾两次开庭审理此案，至今未宣判。如今李正花仍住在妇产科病房里。

    经记者核实的4起医疗纠纷中，至今只有刘飞娣家得到医院的2万元补偿。李卫敏儿子身亡的当天，李就把遗体领回家，医院也没有赔偿。而李璈、李正花与医院的纠纷，至今无解。

    “病人家属对医院治疗有意见，可以向卫生主管部门申请医疗事故鉴定，也可走司法程序。只要是医院的责任，医院就是卖楼也会赔偿。”罗平县人民医院副院长叶亚怀说，李正花的事去年就已进入司法程序，“医院在等法院最终判决。”李璈病死医院之事，也由政府出面解决，所有发生在医院的医疗纠纷，医院都在依法、依规处理。

    举报二：医院每年元旦要“血祭”石狮

    每年元旦，罗平县人民医院都要大摆宴席，宴请各级领导干部吃喝，每次都要杀30多头猪、宰40多只羊。流水席就设在医院的院子里，无论是谁，都能免费吃上一顿大餐。2008年，医院摆宴花了30多万元。实际上，医院用来摆宴席的猪肉、羊肉等物，就是“祭品”，是用来祭奠院内的一对石狮子的。

    早年，医院的位置是座庙，修建医院时，将庙门口的两座石狮子给填埋了。传说医院建成后事故频发，医院得到所谓“大师”指点后，从昆明请来两尊石狮。每年元旦凌晨，都由院长带头在医院门口“血祭”，祈求石狮子保佑医院平安无事。而后，又将祭祀品以“欢度元旦”的名义拿来宴请吃喝。

    调查：每年元旦可以到县医院免费吃饭，这在罗平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仅住院病人和家属可以免费吃，连我都去吃过一次。进去自己动手，没人会问。”出租车司机王师傅说。在医院附近开商铺的多位老板都证实，医院有元旦请客的规矩。但说起“吃的肉是祭石狮子的祭品”，大家都称“只是听说”。

    当地的一名官员介绍，罗平县人民医院每年元旦请客，已经十几年了。起初，医院只请县里与医院相关的正职领导，但最近几年连县上各局、办的副职领导都请。元旦当天，只要当天进医院的人都可以去吃，影响越来越大。今年，医院疲于处理几起医疗纠纷，加上社会压力，没有在医院内摆流水席，而是把宴席改在当地一家酒店。

    该官员透露，医院“血祭”的习惯极为保密，都是在元旦当天凌晨1点左右举行，只有医院中层以上领导才能参加，外人不可能知道。“只要狮子见血就行，不是要用很多猪血去染。”他信誓旦旦地表示，医院“血祭”石狮子的事千真万确。

    在医院问起此事，不少医生都警觉地说声“不知道”然后离开。但也有两名医生称，他们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听说过。

    说起每年元旦“血祭”石狮子的事，接受采访的叶亚怀、李虹道两位副院长都在苦笑。“20年前就有人举报我们医院搞封建迷信，现在又翻出来了。”

    叶亚怀记得，当时那些举报“医院大行迷信活动”的信寄到国家卫生部，后来又转到云南省卫生厅。“卫生厅派工作组专门来调查，结果证明，我们没有搞迷信活动。”他解释，罗平县人民医院曾是孔庙所在地，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如今的院办公室就是一座始建于1776年的孔庙，“是罗平保存最好的古建筑”。院内原本有多对石狮子，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遭到破坏。“留下来的不是缺耳朵就是缺嘴唇，后来又恢复了一些。”

    关于每年元旦杀猪宰羊的事，叶亚怀坦承，这个惯例的确持续了10多年。“这是一种职工福利。医院职工辛苦了一年，新年第一天好好吃上一顿，以示慰问。这一天，医院也会邀请关心医院发展的部分领导和朋友吃饭，病人也可以免费饱餐一顿。后来，知道这个事的人越来越多，在医院附近摆摊的小贩、农民工、村民都会来吃。每年都要花几十万，医院领导也操心费力。”

    举报三：院长非军人 座驾挂军牌

    除了医院，医院院长也有问题。院长舒占坤开的是一辆罚没车，挂的是部队车牌。“舒开套牌车，不遵守交通法规，胡乱闯红灯。”举报人还称，遭遇各种质疑后，舒院长的各种荣誉却接踵而至。从“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先进个人”，到“有突出贡献的优秀专业技术人才”，再到“全国医药卫生系统先进个人”等，颇耐人寻味。

    调查：如果说医院“血祭石狮子”只是一个小范围里的传说，那么，院长舒占坤的丰田座驾挂军车牌照则不是什么秘密。1月28日下午3点，记者在罗平县人民医院见到这辆挂着“成K”牌照的黑色丰田轿车。医院保安和医生都证实，平日里，舒占坤就开着这辆车上下班。不少人觉得，院长能开军牌车，说明院长很“牛”，是医院的骄傲。

    到现在，舒占坤就任罗平县人民医院院长已20余年。在当地医疗界，舒占坤是名副其实的“大腕”：博士、脑外科专家、曲靖市十大新闻人物、全国医药卫生系统先进个人、全国优秀院长……

    针对“舒院长开军车”的举报，叶亚怀解释，舒占坤开的不是套牌的假军车。该轿车的前主人是当地人民武装部的一名部长，部长退役后，因其在曲靖集资建房，急需用钱，就把车卖给了舒占坤。“‘成K’车牌也是原来的车牌。”但舒占坤也只是在罗平上下班时开这辆车，到外地开会、办事都不开。

    卫生局：断无“血祭石狮”一事

    罗平县卫生局局长王唯龙表示，李根柱举报的情况卫生局都已获悉。罗平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多次组织医患双方协商解决此事。李家目前提出“至少30万元”的赔偿要求，医院无法接受。卫生部门还在积极做双方的工作，争取此事早日解决。

    谈到举报信中反映的“医院大搞封建迷信活动”、“血祭石狮子”等事，王表示：“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医院每年元旦都会举行文艺晚会，杀猪自办伙食也是罗平当地传统，很正常。”

    对于医院院长舒占坤开的部队牌照车，王唯龙表示，车确实是当地一名退役的武装部长处理的，但“这属于个人问题”。（都市时报 首席记者朱勋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