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长殒命寓所 尝试多种方式死亡未果后坠楼

    武冈副市长之死 带走太多官场秘密……

    11月26日凌晨，湖南武冈市副市长杨宽生在自家楼下死亡，身体多处刀伤、挫伤，左胸3根肋骨断裂，左肺有挫伤，颈部4处刀伤痕迹，左手腕2/3皮肤被切断，腰部有淤血，后脑勺有一处伤口。医生判断“可能是他杀” 。警方经过侦查、走访及尸检等程序后，确认其系精神抑郁自杀身亡……

    12月1日，杨宽生终究没有被送“上山”（安葬）。

    杨家一

    棺椁一边，冰棺里躺着杨宽生的遗体。

    为官之前

    当时，他是村里仅有的两名师范生之一，担任老师时深得学生喜爱

    47年前，杨宽生降生于湖南邵阳市新宁县一户普通农家。因为经济拮据，杨父为讨好兆头，为儿子取名“宽生”——希望他以后的生活宽裕有余。儿童时期的杨宽生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高中毕业，他考上武冈师范学校，当时是金盆村仅有的两名师范生之一。毕业后，他在新宁县六中任教。据称，杨在教学岗位上兢兢业业，深得学生喜爱。

    杨非正常死亡后，其当年一位名叫罗茜的学生，第一时间在网上为其“鸣冤”，并向媒体指责武冈警方办案拖延。

    亲属称，杨宽生在校人缘不错，文笔娴熟。1984年，他被调入新宁县统战部，由此步入仕途。“这都是凭他个人的努力。”一年后，杨宽生进入电大进修三年；毕业后不久，正式调入邵阳市纪委工作。期间，杨迎娶妻子刘月红，不久育有一名男婴。

    宦海生涯

    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按摩、不洗脚……心里只有工作，却在主持强拆时惹来民怨

    在邵阳某酒店保洁人员陈女士眼中，杨宽生“一点官架子都没有”。“杨市长在邵阳时，常来这里吃早餐。”陈说，杨不像当官的人，平易近人，像个最普通的平头百姓。

    现为武冈市政府新闻发言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曾昭训当年是其下属。他回忆，杨宽生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下属友好但为人稍显沉闷。“汇报完了工作，他就没有什么话多说了，不喜欢开玩笑。”

    曾昭训认为杨是一个正直的上司，并用了几个“不”字描述———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按摩、不洗脚……“给人感觉，他心里只有工作”。

    2003年，杨宽生开始担任武冈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据悉，他颇受现任武冈市委书记周晓红器重，是当地实权派人物。不久前，邵阳市委组织部进行了一次县市级领导干部考核，杨宽生的民意测评得票最高。在同僚看来，杨宽生进取心很强，“自尊心也很强，对待工作有完美（主义）倾向”，“官声不错”。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

    在武冈市城北“铜宝新城”项目的征地开发过程中，一些被征地农民认为政府处理不当。杨宽生在该项目开发中的一些做法，让不少民众反感。

    “铜宝新城”项目位于武冈市城北，征用土地1800余亩，拟投资约7亿元，建设城市综合社区。两年前，各项征地拆迁工作便已开始。但在一座坟山的搬迁上，政府迟迟未能与村民达成协议。

    今年，在杨宽生主持下，政府强力搬迁该处多处坟茔。有先人埋于此处的人称，是杨宽生挖了他们的祖坟。 搬迁坟山，在杨的同僚看来，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殒命寓所

    就目前权威信息而言，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杨宽生寓所里当晚发生了什么

    死亡前一天，11月25日，杨宽生在邵阳市开了两天会后，下午回到武冈。他住在当地武装部大院生活区宿舍3楼，与市政府办公区仅一墙之隔。就目前的权威信息而言，没有第二个人知道25日晚，杨宽生寓所里发生了什么。

    次日凌晨5时许，一声闷响惊醒邻居，人们开门后发现，掉下来的重物是常务副市长杨宽生。

    杨宽生非正常死亡后，当地舆论哗然。坊间、网络，各种信息随即爆炸式传播。

    杨宽生姐夫吕开化称，杨当晚返回武冈后，曾致电妻子刘月红，称“有人要害他”，后来，又称“不要紧”。彼时，网上释放的信息称，参加尸检的田姓医生称，死者“很可能是他杀”。

    杨坠楼不治后，邵阳市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市政法委相关领导担任组长。现场见证尸检的杨宽生表弟吕开红，透露了其目睹尸检的情况：遗体有多处刀伤和其他伤痕。据吕描述：杨的颈部有3处刀痕，左手腕近2/3皮肤被切断，腰部有淤血，后脑勺也有一处类似刀砍的伤口。颈部及手腕的刀痕，让家属们确信杨系“他杀”无疑。

    27日晚，调查组发布的死亡结论，称三级公安机关的法医、痕迹专家和刑侦专家经过详细走访和细致的现场勘探、尸体检验，认真分析后，确认杨宽生系“精神抑郁自杀身亡”。

    官方结论公布后，舆论再次哗然。坊间对此多有质疑，杨的多位亲属，对该结论并不认同。为此，杨妻刘月红拒在尸检报告书上签字。

    死亡细节

    杨宽生使用了菜刀、剪刀和水果刀三种刀具，在割腕、触电仍未身亡后，最后坠楼

    杨宽生的亲属唐莉蕴、吕开红等人认为，杨在当地官居高位，在政坛必有竞争对手。唐莉蕴称，在杨的寓所发现巨额现金，“那是有人要陷害他。”她说，“他的遗书上也说‘我没有收礼金’‘邵东人要害我’。”

    参与整个调查过程的武冈市公安局长康文祥说，该案结论“经得起历史检验。”“从伤情分析，他左手腕有割裂伤多处。如果是他杀，会有反抗、搏斗，不可能在同一处地方割。”康文祥说，“这是非常典型的自杀的一个细节”。

    此外，康文祥证实杨宽生确实留下一份遗书，这也是自杀身亡的证据之一。对于遗书内容，康并未透露，只称最后一句写着“可怜父母亲、妻儿，我走了”。“经专家鉴定，这是在心态自然的情况下写的，不存在逼迫。”

    “他的死亡决心很大。”康文祥称，杨宽生使用了菜刀、剪刀和水果刀三种刀具，在割腕、触电仍未身亡后，最后选择跳楼。

    警方认定

    结论真实如铁，没有任何必要弄虚作假

    警方对杨宽生自杀过程的推断显得血腥：

    杨写下遗书，决心寻死后，先用水果刀在颈脖试探性割了几刀，“可能觉得太疼，不割了”。而后，在左手上手腕部位也割了一下，但刀痕很浅。最后是用右手拿着菜刀，割左手腕。“连续割了几下。”剪刀沾血，是杨用其剪断了手腕动脉。

    血流一地，但杨气息尚存。“可能觉得太痛苦了，所以他又去触电。”但此举并未能了结性命。大量失血之后，杨选择了跳楼。

    据警方结论，杨宽生第一次爬上阳台时，因此前失血过多而虚脱，“从阳台上摔回来，第二次在爬上去时，不是跳下去，是摔下去的。”康文祥称，坠楼过程中，杨在二楼被刮到，这是其背部有淤伤痕迹的原因。

    康文祥说，杨宽生选择了一种极其痛苦的死亡方式。但其为什么这么做，“这要去问杨宽生本人”。康强调，整个调查过程除警方外，检察院、纪委等相关人员全程监督了调查。

    “这一结论，是个铁案。”康说，警方没有任何必要在这一问题上弄虚作假。

    疑云重重

    除了痛哭，杨妻选择沉默，或者，她埋藏了丈夫的隐秘

    记者27日来到杨位于新宁县马桥乡金盆村的老家。进入杨家的路上，摆满如“严惩凶手”“查明真相”“为杨市长申冤”“血债血偿”等白底黑字的横幅。此外，也摆放着各部门送来的花圈挽联。

    武冈市相关领导来到杨家做刘月红的工作。但家属与官方多次僵持，预定好的入殓时辰已过。

    “她（刘月红）说是先入土为安，但我们说人要是埋了，证据就没有了，以后打官司也没用了。”唐莉蕴说，其他家属成员不相信“自杀”的结论，但最直接的利益相关者是杨妻刘月红，“她的话和决定，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除了痛哭，刘选择了沉默。其他家属成员称，她或许埋藏了丈夫的隐秘。

    “(自杀)结论是严谨的、科学的。”曾昭训说，但杨的乡亲明显不接受这一说法，“如果怀疑武冈作假那也就算了，这是邵阳市、湖南省三级公安机关得出的结论，总不能一路黑到底吧？”

    对于坊间关于杨宽生可能死于官场暗斗或仇杀的传闻，曾昭训说，一个地方高官死亡，民间有各种议论实属正常，但那些都是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曾说，“他为什么要这样？这还是一个谜。”

    对于杨宽生的自杀动机，参与调查的一位警方人士称，公安机关只能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不能去推测，人一旦死亡，主体已经不存在，那么一切东西再没有必要进行调查了。如果他涉嫌有罪，也没有必要调查，因为主体已经死亡。”

    12月5日，杨宽生的遗体终于正式“上山”。

    47年前，杨呱呱坠地的地方，如今是一个砖木结构的三开间两层小楼。小楼简陋而朴素，正堂贴着的大红纸上，写着杨氏先祖的牌位。如今，杨的灵牌也摆放一旁，供奉着香烛。随风飘舞的幡旗上，亲属们用“宽生”写下了两副藏头对子。上书：

    宽处无路自信偏从官道走，生就有才人为硬要冤域行

    从不宽松一言一行严律己，如此生怨是愁是恨太惊人

    死因争议

    （抑郁自杀）是个铁案，警方没有任何必要弄虚作假。——武冈公安局局长

    “严惩凶手”“查明真相”“血债血偿”

    ——亲属挂出标语

    动机成谜

    人一旦死亡，一切东西再没有必要进行调查了。 ——某警方人士

    （杨妻）或许埋藏了丈夫的隐秘。

    ——亲属

    遗书保密

    遗书说，“我没有收礼金”“邵东人要害我”。 ——亲属

    “可怜父母亲、妻儿，我走了”

    ——警方只透露了遗书最后一句

    杨宽生其人

    杨宽生，47岁，生前为湖南武冈市常务副市长。出身农家，曾当教师，后入仕途，坊间称“官声不错”。据警方调查，11月26日凌晨，他使用菜刀、剪刀和水果刀，在割腕、触电仍未身亡后，最终跳楼坠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