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干部“年检”过“三关”

    重庆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的年度考核探索实行的“三维一体”综合考核评价机制，将实绩考核、民主测评和民意测验3个考核参数紧密结合，全方位、多维度、立体化地“丈量”干部，树立注重实绩、崇尚实干、面向基层、关注民生的新导向

    “市委坚持考核与干部选拔、任用挂钩，不让埋头干事的老实人吃亏，这种理念在我身上得到了体现。”谈到年度考核，重庆市铜梁县委书记魏寿明很有感触。一个月前，魏寿明被提拔

    在促成魏寿明和夏泽良提拔调整的诸多因素中，不久前出炉的重庆市区县党政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2008年度考核结果无疑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考核结果显示，在重庆21个县中，铜梁以总成绩89.735分位列榜首，荣昌以89.685分紧随其后。两个县的党政领导班子均被评为2008年度先进领导集体，魏寿明、夏泽良则被评为年度优秀等次。

    从魏寿明、夏泽良的经历，折射出了重庆正在推行的一场新的改革，即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的年度考核，建立实绩分析、民主测评、民意调查“三维一体”综合考评机制带来的变化。

    ① 实绩考核——

    干得好不好　算账见分晓

    “城镇新增就业劳务输出”等新指标纳入考核体系，涉及各项工作投入的指标被排除

    “江北区：地区生产总值和财政收入：7.479分；教育发展与职业培训：5.891分；城乡医疗卫生：5.000分；城镇人均公共绿地：2.128分……”在重庆19个区中，江北区20项指标的总得分为91.333，位居第一。

    第一由何而来？91.333分又怎样构成？

    “总分100分，由3项一级指标、20项二级指标、76项三级指标构成，每项指标根据其在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中的权重，对应1—11分不等的分值，由全市31个市级部门逐项考核评定，并经统计部门审核把关，市考核办再通过公式折算成相应的分数，各单项分数累加得到总分。”市委组织部干部考核处工作人员介绍，“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实绩的考核是一笔一笔地算细账，靠权威统计数据对40个区县排队，有效防止地方与部门‘勾兑’，从机制上确保了实绩考核的公平公正。”

    也正因如此，在“三维一体”年度综合考核体系中，实绩考核成了“重头戏”，在实绩考核、民主测评、民意调查3项中权重最大。重庆坚持分类考核，突出实绩导向，分别制定了区县、部门、高校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年度考核办法，并根据自然条件、功能定位、发展基础等因素对区县再细化分类。实绩在考核总分中占比最大，区县序列达75％，部门序列占60％，高校序列占50％。

    “以前也有考核，但是由于考核体系多而分散，由不同的单位主持，导致考核标准不规范，被考核的单位也应接不暇。再加上一些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实绩的考核没有量化标准，而是笼统以‘优秀’、‘好’、‘一般’等模糊字眼评定，导致有些考核流于形式，考核的结果对区县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约束力。”重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陈存根表示，正基于此，新启用的考核体系对实绩的考核格外强调考核体系规范有序、考核内容具体细化、考核成绩严格审核。

    尤其是对考核内容的设置，“既注重考核发展速度，又注重考核发展质量、资源环境保护、节能减排和创新能力的提高、统筹城乡的推进；既注重考核发展绩效，又注重考核保障和改善民生；既注重考核经济社会发展，又注重考核党的建设。”在这一思路指引下，“城镇新增就业劳务输出”、“危旧房棚户区改造”等一系列新指标纳入考核体系，而一些涉及各项工作投入的指标则被排除。

    ② 民主测评——

    德能绩勤廉　打分说了算

    考核干部“德、能、勤、绩、廉”转为“公道正派”、“工作实绩”、“敢抓敢管”、“团结协作”、“廉洁自律”等更具体可评价的指标

    “现在的年度考核可比以前严格多了！”谈及年度考核，市安监局局长肖健康直言，以前部门年度考核只有“德、能、勤、绩、廉”抽象笼统的民主测评，单位之间也不排名比较，测评往往走过场。现在将“德、能、勤、绩、廉”细化为测评者可以感知的指标进行民主测评，加上实绩考核和民意调查，而且民主测评由市考核办统一组织，比以前严格得多，规范得多。

    在以前，肖健康所说的民主测评“走过场”情况并非个别现象。因为考核体系没细化、不规范，打钩靠感觉、凭印象，往往关系、感情起作用，考核结果难实难真，一些区县、部门对年度考核不太重视。

    与实绩考核将指标具体化一样，民主测评内容也由笼统地考核干部“德、能、勤、绩、廉”，转化为干部群众可以感知的具体指标，为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画好像”。如设置了“公道正派”、“工作实绩”、“敢抓敢管”、“团结协作”、“廉洁自律”等更加具体可评价的指标。为便于参评者打分，每项指标后还详细注明了此项指标的考核要点。

    为规范民主测评，新考核体系对测评范围作了明确规定：按照民主公开的要求，把熟悉干部日常工作和生活的群体作为主要测评范围，重点在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所在单位（系统）的干部职工中进行，确保参评对象的广泛性和代表性。据统计，2008年度综合考核中，全市共有30550名干部群众参加了民主测评。

    除对参评对象作出规定，市考核办还要求各单位将领导班子及成员的述职述廉报告编印成册，提前3天送达参评人员；参评人员打分前，领导班子各成员则需上台简短述职。

    “到教委工作11年了，今年的测评会是我参加过规模最大、最规范的一次，光参评的就有200多人呢！”市教委组织干部处工作人员唐樵对上半年的那次考核记忆犹新，“以前打分，对不是自己的主管领导，都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凭印象随便打分。今年测评会前就在内网上看到了领导的述职报告，打分时有把握多了。”

    “很好理解，一看就明白！”作为巴南区人大代表，接龙镇荷花村党委书记罗永友参加了新考核体系的民主测评。打分前，他仔细听了领导们的述职，“那么多镇、街的代表、群众跟机关干部一起给领导打分，他们述职时就不敢乱说，这一年做了啥子大家都看着呢！”认认真真给每个领导打了分，在民主测评表的最后，参评人还可以留下对区县、部门或是高校工作的文字意见。罗永友一共写了7条，“其中一条是提议建立农民农贸市场，结果10月份就下了批文，12月就开工了！”

    “尽管民主测评扩大了参评人员范围，并对测评指标作了许多改进，但总体上还是‘官评官’，干部打钩画叉不可避免会带有感情色彩，还是容易导致考核结果失真、干部不敢负责任等问题。”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姜平说，民主测评的权重下一步还要降低。

    ③ 民意调查——

    执政问百姓　力倡“民评官”

    首次民调所占比重为10％，以后将逐步增加在考核体系中的比重，让“民评官”成为一种常态

    36岁的城口县高燕乡新军村村民何德凯，从来没想过自己反映“饮水难”的意见能被“市里头”听到，更没想到他能给县委书记执政效果“打分”。

    何德凯的家在距离重庆主城区最远的城口县。别说重庆，他连乡里都很少去，“坐摩托到乡里得一个多小时。”然而，今年春天，何德凯在自家屋里听到了市民调中心调查员的敲门声。

    “她说是从市里来的调查员，要听听我有啥子意见没。”何德凯很激动，“没想到‘上头’会来了解情况。”调查员在何德凯家足足呆了40多分钟，除做完一份问卷，还记下了很多他反映的问题。“村里人听说调查员来了我家，都很羡慕我，觉得我有机会跟党委、政府讲话。”

    何德凯并不是唯一有机会跟“市里头”讲话的人。2008年初，重庆市社情民意调查中心的近200名调查员接到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市考核办希望我们能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大规模抽样，调查老百姓对区县领导班子执政效果的意见，调查结果将记入2008年度考核成绩，这样大规模的民调在重庆干部考核中还是第一次。”民调中心负责人王军说。

    民意调查，可以说是新考核体系中最具创新意味的一项。“工作做得好不好，谁最有发言权？当然是群众！”随机抽样获得的百姓意见不再是领导干部可听可不听的“选择题”，而已成为领导干部必须面对、回答的“必答题”，答得不好，百姓不满意，考核便无法过关。

    今年3月，重庆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民意调查开始了。一个多月里，民调中心完成了22万个计算机辅助电话调查，实际成功样本25641个；走访了40个区县、111个乡镇（街道）、275个村（居委）的3276户居民，获得入户调查成功样本2849个。

    为确保调查的真实有效，调查范围尽可能覆盖更广的区域，调查员在调查时被要求每个村最多采样10户；根据“右手原则”，每户被访者右手距离下户被访者直线距离不得少于50米。“我们曾为了10户采样在一个村里走了7个小时。”民调中心工作人员刘娇回忆。

    “最终的入户调查和电话调查的结果，两种调查方式在同一问题上的误差约3％，属正常差异范围，说明通过两种调查方式取得的数据是一致的，调查结果客观真实可信。”王军说。

    为便于被访者理解和判断，市考核办与民调中心四易问卷，将区县党政领导班子的岗位职责、工作目标和工作任务，转化为家庭收入、医疗低保、交通状况、社会治安等13项指标进行调查。“根据城镇和农村的不同情况，分别设置调查问卷。城镇部分重点调查机关办事、政府帮助就业、困难户领取低保、社会治安、绿化卫生等内容；农村部分重点调查农民增收、乡镇村社干部办事态度、农村公路、村民饮用水、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国家种粮直补政策落实等内容。”王军说。

    于是，最终出现在何德凯面前的问卷上，是一道道类似“您家的收入与去年相比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你们村的公路状况如何？”“您家吃水方不方便？”等问题，何德凯认为“很容易回答，问的都是农村人最关心的事。”

    虽不知意见能否被采纳，何德凯还是挺高兴的，“‘上头’来听我们的心里话，很踏实！”与他一样，大部分受调查者对这种调查方式比较满意。

    由于首次引入电话和入户调查作为考核依据，在2008年度考核中，民意调查所占比重为10％。姜平表示，以后将逐步增加民意调查在考核体系中的比重，让“民评官”成为一种常态。据悉，在重庆即将开展的2009年度考核中，市委已决定将民意调查的权重增加到20%。

    ④ 结果运用——

    戴上“紧箍咒”　发展有奔头

    去年考核下来，全市有21名市管干部被诫勉谈话，5人被调整交流，4人被免去现职

    更多的人从魏寿明、夏泽良身上解读并感受到了重庆将年度考核与干部选拔、任用挂钩的决心。“以前总觉得工作调动、职务提拔多少得有关系，现在体会，实打实地干好了，就会有奔头。”一位南岸区的领导干部说。

    “年度考核结果将进入干部档案，成为选拔干部重要依据。”姜平说，对考核结果基本称职和不称职的干部，将分别进行诫勉谈话和组织处理，“去年考核下来，全市有21名市管干部被诫勉谈话，5人被调整交流，4人被免去现职。”

    “考核是手段，不是目的。”陈存根强调，重庆十分重视运用年度综合考核结果，把考核结果与干部激励奖惩和选拔任用结合起来；同时，针对年度考核可以发现所存在的突出问题，以指导和督促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改进工作，“干部的荣誉感、危机感和责任感明显增强了。”

    革命老区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因基础条件差，底子薄，干部精神状态不振，经济社会发展在重庆40个区县中长期靠后。去年，市委从江苏引进一名博士学历的县委书记。新县委书记到任后，狠抓干部作风整顿，着力推动酉阳发展，干部的精神状态和整体形象发生了明显变化。2008年度领导班子考核中，酉阳民主测评一项的得分高达96.641，在21个县中排名第四。

    “民主测评成绩让我们感到很欣慰，觉得一年的努力没白费。”酉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陶于祥说，“去年我们狠抓干部作风，领导干部带头拼命干，就是为了让干部群众对我们有信心。新考核体系施行后，考核项目更细更实更严了，但我们的分数反而上来了，说明大家对我们的工作是认可的，有了这个信心，明年实绩考核这项得分也一定能上去。”

    陶于祥的自信并非没有根据。为打造旅游城市，酉阳今年已将县城周围几千座已葬墓和“活死人”墓迁到了公墓区。“在过去，这是不可想象的，但今年考核成绩一出来，大家有了精气神，工作好做多了！”

    虽然在考核中拿了冠军，江北区同样不敢懈怠。“考核结果公布以后，我们对实绩考核中的20项二级指标进行分类，排在前三名的鼓励，排在后面的要求其说明原因及今年准备如何改进。”江北区委常委、组织部长王和平说，刚刚过去的9—11月，江北区已连续开了3次会，根据考核体系对照检查区内各项工作完成情况，“比如，去年在‘文化体育建设’一项考核中，因为江北区缺乏标准的田径场而得分靠后，今年经过协调，已在体育公园内规划建田径场。”

    如同一根“指挥棒”，新的年度考核体系所带来的深层次变化正在重庆实实在在地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