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所长“猫鼠同穴”太不该

    公安人员去抓赌，他在电话里对赌场老板骂了一句“滚你妈妈的”，对方立即会意，随即撤场——

    派出所所长，“猫鼠同穴”太不该

    昔日威风的派出所所长，如今沦为阶下囚。左二为冉前锋。

    □黄顺祥 张小林 胡华杰

    2009年3月下旬，重庆市云阳县检察院收到群众举报:县公安局莲花派出所原所长冉前锋于2004年至2006年期间，利用职务之便，纵容他人在辖区开设地下

    赌场开在派出所长眼皮下

    2004年9月中旬，重庆市万州区闲杂人员牟某了解到云阳县镇瑛港务有限责任公司经理雷某与时任莲花派出所所长冉前锋关系不错，就前往云阳商议共同开设赌场一事。

    同月底的一天，雷某与冉前锋有这样一段通话:“所长你有空不?我喊台车来接你，有点事同你商量一下。”“没有空，你有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嘛。”“我想在莲花山庄后山开一个场子(赌场)，请你多关照。”“你在新县城开得好好的，莫过来”!“在莲花山庄后山开，万州区的朋友来搞方便一些，我晓得给你安排一份的。”冉前锋知道“安排一份”是什么意思，在电话里没有明确同意，但也没有硬性反对。

    雷某、牟某赌场的赌具是用4个清代铜钱往桌上掷，让赌徒们猜单双。赌场上有专人负责放哨、看守、“打水”(按赌资的20%抽成)。赌场一开张，因为安全，很快就吸引了来自万州、奉节和云阳3个区县的赌徒，每天少时有70人至80人参赌，多时超过100人，其规模在三峡库区的地下赌场中实属罕见。

    没过几天，雷某又给冉前锋打电话，开口就问冉的银行卡号，冉把自己在建设银行开户的银行卡号用短信发到了雷某的手机上。第二天上午，雷某把一名叫“甘鸡子”的马仔喊到身边:“派出所冉所长找我借2万元钱，你按这个号把钱打进去。”“借给他不是老虎口里借猪，有去无回哟。”“你晓得个屁，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案发后，雷某交代:“说给冉前锋安排一份就是遵循赌场的潜规则给他送钱。按行情，一般是每天给他1000元人民币。”如果雷某的赌场永远开下去，冉前锋的灰色收入是十分可观的。

    “猫”为“老鼠”通风报信

    莲花山庄公路边上常常停靠几十辆小车，周边区县的赌徒们都喜欢来这里参赌，雷某的赌场越办越红火。如此大规模的地下赌场难道就没有群众举报?

    其实，早在2005年早春的一天，群众就打电话质问派出所值班干警:几十人在莲花山庄豪赌你们管不管?这种情况下，派出所所长冉前锋不得不派人前往查处。等警察们赶去时，赌徒们早已跑得干干净净，派出所只没收了20多个塑料凳子和两箱“红牛”饮料。

    2006年腊月的一天，派出所值班民警打电话给冉前锋，说群众反映立新山上也有人在聚众赌博，冉一面骂值班干警多事，一面开车前往立新山。途中，雷某打电话给冉:“你在哪里呀，是不是来抓我们的哟?”冉在电话里骂道:“滚你妈妈的!”就这么一句“滚你妈妈的”使赌徒们很快逃离了现场，“猫儿”又没有捕到“老鼠”。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冉前锋到“三峡风”大酒店玩，又巧遇雷某一伙在那里“扯金花”(一种用扑克牌豪赌的方式)，冉也参加了一会儿，提出说想回家休息，雷某就开车送他。在车上，雷某给冉前锋1万元人民币，说:“前几天我们在立新山上开场子，没有给你打招呼，但这是年底旺季，还请你多关照一下兄弟!”冉笑一笑，什么也没说就下车回家了。

    作为派出所所长，聚众赌博的危害性他难道不知道吗?案发后，冉前锋有这样一段交代:“我清楚关于赌博罪的规定，一是聚众3人以上;二是抽头牟利在5000元以上;三是赌博份额好像在5万元以上。雷某他们在我的辖区搞得场面那么大，如果我们去查实应当涉嫌赌博罪。因为他给了我2万元钱，我就磨不开这个面子。几年来，只要没有群众举报我们就不会去查，群众来举报了我还是把警车开去，每次都比较消极，反正他们在路上有人站哨，看到我们的警车后就通知场子里的人跑，我们去了也抓不到人……”

    检察官的话刺中了他的心

    冉前锋处事比较低调，人际关系不错，不到40岁就被提升为云阳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兼云阳县工业开发区治安处处长。如果他忠于法律，认真履职，前途应该是很光明的。但他把灵魂抵押给了金钱，走向自我毁灭。

    冉前锋涉嫌徇私枉法一案为什么能在云阳官场产生轰动?问题的实质并不是因为他职级高，也不是因为他涉案情节恶劣，而是因为他从警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反侦查“经验”。为此，群众担忧案子办“化”了，检察院领导也深感与之“捉对厮杀”的艰辛。

    外围取证基本结束后，反贪局领导指派侦查骨干成立办案组担纲突审。初审时，冉前锋面对主审人员的提问要么缄默不语，要么推脱“记不清了”，一副冷傲、漠然的表情。办案组及时调整讯问策略，旁敲侧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层层瓦解他的心理防线。渐渐地，冉前锋的眼神开始游离不定了。最后，检察官语气平缓地说:“你受党教育多年，应该知道人的欲望太强就难免利令智昏，上流人做出下流事来!”锋利的言辞一针见血地刺中了这位今年刚刚41岁的工业园区治安处处长的心，他终于低头坦白了自己任莲花派出所所长期间的犯罪事实。

    2009年6月12日，冉前锋徇私枉法案终于告破。同月，云阳县公安局风鸣派出所所长杨明生徇私枉法，故意包庇他人在自己辖区内开设赌场，收受“好处费”7500元一案也大白于天下。

    不为说情威胁所动

    “检察官也是社会的一员，难免受到权利、金钱和亲情的牵制，但只要坚持法律面前不言情的原则，就能不为金钱所惑，不为人情所累，不为威逼所动”。云阳县检察院检察长钟晓云总结冉前锋一案时如是说。事实的确如此，在侦破冉徇私枉法案的过程中，办案组的检察官都经历了考验。

    冉前锋一案还在取证阶段中，一天下午，办案组组长周曙突然接到冉前锋好友的电话，说是请他“出来坐一坐，喝杯小酒”。这个打电话的人在云阳县城可谓权倾一方、声名显赫，周曙虽然没有去喝小酒，但心里却多了一份担忧。他相信打招呼的这个领导不会就此罢休!

    一周后的周末晚上，还是那位请“喝小酒”的领导来到了他的家，“小周呀，朋友是处出来的，感情是喝出来的，案子你怎么查我不管，但送几条烟你不会把我拒之千里吧!”此情此景，周曙的眼睛睁成了两个惊讶的圆圈，“法律面前不言情，一念之间，咫尺还是天涯，您肯定知道其间的残酷，我只能唯法是从，不能以案谋私，还请领导体谅!”一语惊醒梦中人，来者提着香烟离开了周曙的家，从此再也没有说过一句有关案子的话。

    今年5月初，主办检察官梁辅成和他的同事昼夜兼程、熬更守夜地奔走于云阳、万州和奉节之间，那种认真劲灼烤着所有参赌人，特别是行贿人敏感的神经。一时间，送礼的、请吃的、关心他家庭困难的，来了一起又走了一批，但梁辅成不为所动。

    一天下午，一个匿名恐吓电话搅乱了他内心的平静:“你是姓梁的吗”?“我是梁辅成”。“如果你还要深查下去，我用5000元钱就可以买你一条腿”!“怕你下腿我就不当检察官了，你下我一条腿，一纸判决书就可以让你获刑7年以上……”梁辅成平静地回答。对方“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今年10月17日，一审法院以徇私枉法罪判处冉前锋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违法所得3万元收缴国库。冉前锋上诉后，二审维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