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网消息 7个多月前,她被查出重度脂肪肝,割肝救子之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医生说,要救孩子,你先试试减肥,才有可能减去脂肪肝。 抱着一丝希望,从此,她奔走在江岸区谌家矶长长的堤坝上。 春去秋来,风雨无阻,211天,每天暴走10公里。 终于,奇迹发生了,重度脂肪肝消失了。母亲陈玉蓉,再次叩响了割肝救子之门。 村民 这大年纪了还减肥 10月25日凌晨5点,江岸区谌家矶堤坝。这条为防洪而建的大坝,全长4.5公里,以先锋村为界,分为东坝和西坝。 堤坝下,村庄静谧。“吱呀”一声,先锋村内的一家铁门开了。一个瘦削的女人快速闪了出来,朝坝上走去。她的步子迈得不算大,但频率极快。她的上身挺得笔直,远远望去,似乎只有两条细腿在快速拨动,像被上了发条一样。 远处天兴洲大桥上的桥灯,形成了一条光带。借着微弱的光,她飞快地朝前赶。昏暗中,也有一些晨练的身影,但这些身影很快被那个瘦削的女人超越。“减肥那带劲,要那漂亮搞么事?”有人远远地朝女人喊话,喊话的人叫易宙梅,家住堤边,她告诉记者,虽然天没亮,但她一眼就能认出那个女人,因为坝上所有的人中,她走得最快、最急。因为自己做水果生意,每天要起早出门进水果,从年初到9月底,每天都能看到那女人暴走,一天都没有间断。 除了易宙梅,记者在村子里遇到的十几个人都知道女人在减肥,但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减肥。 母亲 儿子病了18年我要给他一个肝 这个减肥的女人名叫陈玉蓉,今年55岁,1996年从乡办企业下岗,目前在一家建材市场做会计。谈起她,村里人都夸,做事干练、热心快肠,对生病的儿子更是无微不至。但她儿子得的什么病,乡亲们也说不太清楚。 陈玉蓉的儿子叫叶海斌,今年31岁。13岁那年,海斌突然变得说话结巴、连走路都走不直了,他被确诊为一种先天性疾病——肝豆状核病变,肝脏无法排泄体内产生的铜,致使铜长期淤积,进而影响中枢神经、体内脏器,最终可能导致死亡。 陈玉蓉说,尽管知道儿子的病情凶多吉少,但真正让她感到死亡威胁的,是两次大吐血。 2005年8月5日深夜,已经睡着了的陈玉蓉迷迷糊糊听到儿子的呕吐声,当她打开灯,发现客厅里一大摊的血。后来医生告诉她,叶海斌的肝已经严重硬化,需要做移植手术,否则很难说还能活多久。但30多万元的异体移植费用,对这家人来说,是个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她选择了让儿子接受护肝保守治疗。 在陈玉蓉的精心照料下,叶海斌的病情得到很大改善。此后3年间,叶海斌结婚、生子,还找了份临时工,但病情的再次发作打破了这一家的宁静。 2008年12月14日夜里,在外出差的叶海斌再次吐血,被送到宜昌一家医院抢救。次日清晨,陈玉蓉坐早班车赶往宜昌,由于漫天大雾,高速公路被封,儿子生死未卜,母亲心急如焚。陈玉蓉默默祷告上天保住他的孩子,她愿意用自己的肝换取儿子的性命。 叶海斌抢救成功了,几天后被转到武汉同济医院消化内科治疗,病情趋于稳定。陈玉蓉也决定履行对上天的承诺,把肝捐出一部分给儿子,并于2009年2月9日住进了器官移植病房。 医生 你有重度脂肪肝割了肝可能会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打破了陈玉蓉捐肝救子的希望。 2008年12月31日,陈玉蓉的肝穿结果显示:重度脂肪肝,脂肪变肝细胞占50%-60%。这种情况,一般不适宜做肝捐赠。 考虑到叶海斌病情危急、陈玉蓉救子心切,武汉同济医院为其进行了一次大会诊,最终设计了一种“折衷”的手术方案。移植手术中,叶海斌保留部分肝脏,陈玉蓉捐1/3的肝脏给儿子。这样,陈玉蓉的肝脏能够为儿子代谢掉体内的铜,同时,陈玉蓉体内的肝脏也基本能维持自身的需要。手术原定于2009年2月19日进行。 就在手术前一天,陈玉蓉被主刀医生陈知水教授叫到办公室。陈教授告诉她,手术前常规检查中,叶海斌被查出丙肝。如果按照既定的方案进行,叶海斌留在体内部分肝脏,会把丙肝病毒传染到即将移植过来的母亲的肝脏,再次导致肝硬化,最终浪费母亲的肝脏。 基于这个原因,叶海斌的肝脏必须全部切除,母亲就需要切1/2甚至更多的肝脏给儿子。可是,母亲患有重度脂肪肝,1/2的肝脏不足以支撑其自身的代谢。无奈,捐肝救子的手术被取消。 老伴 她不让我捐肝坚持要走路减肥 陈玉蓉的丈夫叶国祥和儿媳也想给儿子捐肝,但陈玉蓉断然反对。 叶国祥是中国石化湖北石油公司的内退职工,2003年起就在油船上做杂工,每月将近3000元的收入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陈玉蓉说,儿子出院后要吃药,小孙女要养育,丈夫的身体要垮了,这个家还怎么撑下去?媳妇也不能捐,她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医生了解情况后,也建议叶国祥放弃,况且叶海斌的病情趋于稳定,还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如果陈玉蓉减肥,倒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脂肪肝。 2月18日,陈玉蓉从医院出院后,当天晚上就开始了自己的减肥计划。由于医生叮嘱不能乱吃药,运动也不能太过剧烈,她选择了走路。 从陈玉蓉家旁的巷子里走上堤坝,左边不远处,就是标志着“2”的一个石礅,这也是谌家矶东坝的起点。陈玉蓉就从这里开始,走到堤坝的终点——一个标志着“4.5”的石礅,走一个来回,正好5公里。陈玉蓉早上走一次,晚上走一次,一天就是10公里。 每天早上,陈玉蓉5点不到就从家里出发。晚上,陈玉蓉一吃完晚饭就要出门,因为堤坝上没有夜灯,她不能回来得太晚。 7月的一天夜里,坝上出了车祸:经常散步的一位中年妇女被摩托车撞死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晚上再无人到坝上走路。唯独陈玉蓉还在坝上走,“什么鬼我都不怕,对于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可怕!” 叶国祥夜夜在船上为妻子担心受怕。他说,有天妻子给自己打电话,说“走不回去了”,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后来在坝上坐了很久,才摸着黑勉强回到家。他常年出船在外,妻子从来报喜不报忧。“那天的情形肯定很严重,要不然她不会说。后来她又一直嘱咐我不能告诉儿子。” 即使不知道这件事,儿子对妈妈还是充满了愧疚。叶海斌说,妈妈每餐只吃半个拳头大的饭团,有时夹块肉送到嘴边,又塞回碗里去。陈玉蓉的大妹妹陈荣华说,姐姐只吃青菜,水煮的,没有油,根本难以下咽。 对自己的节食,陈玉蓉并不满意。她说自己有时太饿了,控制不住吃两块饼干,吃完了就会很自责。 每天10公里路,每餐半个拳头大的米饭团,常人难以想象需要怎样的毅力才能坚持。陈玉蓉说:“有时我也感觉看不到尽头,想放弃。但我坚信:只要我多走一步路、少吃一口饭,离救儿子的那天就会近一点。” 母亲 如果这次不能捐我会一直走下去 9月21日,微明晨曦中,陈玉蓉看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这让她感到一阵欣喜,莫名的高兴。 7个多月来,她的鞋子走破了四双,脚上的老茧长了就刮,刮了又长,而几条裤子的腰围紧了又紧。她觉得是时候去医院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了。这面红旗让她感觉是个好兆头。 体重显示:她已从68公斤减至60公斤;肝穿显示:脂肪变肝细胞所占小于1%。脂肪肝没有了!这个结果让陈知水教授大为震惊,当时为了安抚她,说只要努力,半年也许可以消除脂肪肝,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这简直是个奇迹!” 对此,武汉同济医院消化内科主任田德安也连声感叹:从医几十年,还没有见过一个病人能在短短7个月内消除脂肪肝,更何况还是重度。“没有坚定的信念和非凡的毅力,肯定做不到!” 10月19日,在陈知水教授的建议下,陈玉蓉住进医院进行全面检查。24日晚,她做完了核磁共振检查后回了趟家。这是她的最后一项检查,她的老伴也从广水赶回来了。“住院的几天没怎么走路,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安,既然回来了,就还是走一走。”25日早晨,当陈玉蓉走完5公里路后,东方已泛起了红色的朝霞,远处天兴洲大桥上的灯仍亮着。 陈知水教授称,未来两天,全院将进行一次大会诊,评估陈玉蓉此次是否可以给儿子捐肝。陈玉蓉平静地告诉记者:如果这次还不能捐,我会一直走下去。(本报记者王昱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