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斧子的乔瑞坤在附近“巡逻”。从摄像头到李春华家门口有大约二十米远,墙洞是斜的,摄像头斜斜地对着她家门口。 为亲戚间的官司上访 记者19日来到李春华家的时候,她的丈夫乔瑞坤正拿着斧子在路边转悠。 乔瑞坤今年50岁,原来是个卡车司机。李春华说,2006年2月25日,乔瑞坤的几个亲兄妹来到他家抢老父亲乔令湖。老人是退休教师,工资挺高,几个子女曾协调过,轮流赡养两个月,除了照顾老人的费用,剩下的工资归赡养人。几名子女多次为老人的赡养问题发生争执。这一次最严重,乔瑞坤被打伤,除了身体的轻伤外,经烟台心理康复医院诊断还有急性应激性精神病。 因为对以前财产分割官司判断结果以及对打架事件后公安的处理结果不满,李春华从此就不断地上访,北京就去了8次。而乔瑞坤经常失常,什么事也干不成,家里的地经常荒着。 今年6月27日,在北京上访的李春华被龙口市和芦头镇的政府工作人员接回了龙口。7月31日,她回到家。 一天,李春华发现有人在她家对面没人住的一栋老屋上装电线。8月14日,乔凤皓发现老屋土墙里隐藏着一个摄像头,还用麻布包着。第二天,他在老屋里发现全套监控设施。16日又发现了老屋后门框上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小摄像头。老屋没上锁,他进屋拍下了照片,并让北京的朋友发到了网上。 系统录下摄像头被发现的过程 记者站在李春华家门口,往20米外老屋那边看,若不注意还真是很难发现土墙里有蹊跷。 19日上午,记者从后门走进被李春华称为“鬼屋”的那间老屋,里面除了一个节能灯外没有别的电器,但赫然摆者一套“高科技设备”:一个A D SL调制解调器,一台显示器,一台标着“视清工控”的主机,还有键盘鼠标。一条线从屋外一直连到调制解调器。 “高科技设备”就摆在炕上,被褥被撂在旁边。器材上还盖着包装用的白色泡沫纸。除了显示器,所有的设备都亮着指示灯,显示工作状态正常。 记者打开显示器,“中维C801数字监控系统”主界面出现在眼前。记者就用这个机器上网,搜到该系统的默认密码为123,试着输入,居然就轻松进入了监控系统,调看到了所有监控录像。 从监控看,墙洞里那只标着“M ade inJapan”的摄像头是中长焦,能清楚拍到20米外正站在自家门口的李春华。而门框那只小摄像头是广角,也可以清晰看到她家门口。 通过录像可以看到,第一个摄像头被发现的时间是8月14日12时59分。李春华一家人站在屋前,乔凤皓突然对着镜头一指,一家人都往这边看,然后乔凤皓跨过老屋塌了的西墙,走过来凑到镜头前用手机拍照。之后画面开始剧烈摇晃,最后显示的画面是院子里疯长的灌木叶子。 监控系统里可以看到最早的录像时间是8月5日,奇怪的是,从画面上看,当时的机位并不是现在的老屋,而是李春华另一邻居的墙头。画面中看到的也是李春华家门。 共5个摄像头,3个装在路上 李春华认为装摄像头是为了监视她。她的理由是装摄像头前有人半夜砸她家窗户。丈夫乔瑞坤和儿子乔凤皓去抓到过两个人,他们认识那两人都是镇派出所的协警。后来装了摄像头,就没人来砸窗户了。 在芦头镇派出所的墙上,记者看到了两名协警的照片,刚好其中一个在办公室,记者想采访一下,但一个工作人员堵在门口,说:“你先跟俺们掌柜的说去。” “掌柜的”是派出所所长薛治勋,他没让那个协警接受采访,至于摄像头,他说不太清楚是谁装的,“但肯定不是派出所装的”。薛治勋猜可能是村里出于综合治理的需要装的,现在全镇有20多个村安装了治安摄像监控设备。 在芦头镇政府,镇里主管信访的党委副书记孙学庆给出了和派出所长一致的猜测。他说,17日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后他查了一下,确认不是镇里装的,估计是村里安装的“技防”设备。 孙学庆拿出一份《龙口市岗位目标考核领导小组文件》,指着里面的规定说,“技防”也是一个考核项目,一个村有2分。 可以佐证这些说法的报道很多。据《今日龙口》去年11月的报道《深秋时节,看龙口平安创建》,“龙口的公路上、街巷内、村居中,什么最多?答曰:电子眼。”“技防方面,建成了治安交通监控网、区域性技防网、重点部位治安监控网、综合接警信息网等先进技防系统,建成高规格技防镇10处,技防村149处,村级技防覆盖率达30%以上。” 孙学庆说,寺后乔家村共装有5个摄像头,至于为什么5个里面就有两个刚好对准李春华家,孙学庆解释说,那是因为现在还没调试完毕,没有正式投入使用。 记者在寺后乔家村委会门口果然看到了一个银色的摄像头,尺寸比李春华家门前那只大一倍,带LED灯,在路边相当显眼。 村民持斧追市里干部 下午5点,李春华接到儿子乔凤皓带着哭腔的电话,说家里出事儿了。李春华回到家,乔瑞坤说刚才村支书乔凤凯带着两个人来老屋,不知道想干什么,让他拿着斧子赶跑了。他还从屋里拿出一双布鞋和一只皮鞋,说是那几个人跑时掉的。乔瑞坤不时就念叨一句:“我要把这些狗东西全砸了!”乔凤皓赶紧拉着他说,“别砸,这些都是证据。” 乔凤皓此时又发现,几个摄像头又重新摆正了位置,而且老屋后门多了把新锁,把门锁上了。 不久,记者在芦头镇党委书记刘殿兴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被乔瑞坤拿斧子赶跑的三个干部:寺后乔家村支书乔凤凯、镇党委副书记孙学庆和市里来的干部王彤(市委宣传部外宣科科长)。 王彤说,他看了本报18日的报道后对这个事很好奇,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没走到老屋就被提着斧子的乔瑞坤发现了,吓得赶紧掉头跑。 “还能再见着你真不容易啊”,王彤半是开玩笑又带点惊魂未定说,“斧头直接就劈过来了”。 慌忙中,乔凤凯跑掉了一双布鞋,记者采访时他脚上穿着刚买的新布鞋。孙学庆跑掉了一只皮鞋,临时回家换了一双跟西装不相衬的运动鞋。显然他们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王彤笑着问记者说,“你说他要真疯了,为什么他不拿斧头砍你咧?” 装摄像头必要,考虑换个位置 乔凤凯说,这套设备确实是村里装的,用于治安监控,一共花了7000元。因为村里有一些比较大的厂,外来打工人员有六七百人,而全村户籍人口才631人。去年全村发生了十几起盗窃案,装摄像头非常有必要。 其他三个摄像头都装在进村出村的交通要道上。李春华家门口的摄像头之所以装在那儿,是因为正好那儿是村边,往外再走一点就走进庄稼地里去,谁也看不见了。那在村委的电脑上是不是可以看到李春华家门口的图像呢?乔凤凯说,还在调试。年底市政法委会来验收。孙学庆说,一个村装有四个摄像头算达标。 镇书记刘殿兴说,其实李春华上访的事情,全是家里兄弟不和闹的家务事儿,跟政府没关系。但是她到北京上访,只要给登记上了,就会层层扣分,最后归到芦头镇既要被扣分还要解决问题。 刘殿兴上任两年来想尽办法让李春华息诉罢访,但最后发现,镇里解决不了,他干涉不了法院的判决。李春华则说,本来就不关镇里的事儿,他们非要掺和进来。 在镇里采访结束后,几位镇里干部一定要记者一起去吃饭,路上,孙学庆给另一辆车里的乔凤凯打电话:“那个摄像头还是挪个地方,别真让他给砸了,又得花不少钱。往东边一点有个水塔,你看是不是装那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