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背景: 2008年12月5日,市北区政府展示了2009年重点工程项目规划设计。其中,馆陶路将被改造成为德国风情街,成为市北区另一条特色街区。改造范围北起恩县路,南达堂邑路,还包括吴淞路、上海路、宁波路和广东路与馆陶路交会路段,全长1000余米。德国特色街上的部分德式建筑只需清洗翻新,还有一部分则要修改楼体外立面以顺应“德风”。改造后的馆陶路将成为集金融商贸、特色旅游、影视文化、休闲娱乐为一体的 隆冬已至,瑟瑟寒风摧折枯叶落地。记者带着德国风情街的喜讯来到冷清许久的馆陶路。灰暗沉寂的德式建筑不知迎来第几个萧瑟寒冬。然而,春天即将来临。如今,它们脚前的人行道已经开挖翻新,明年6月,它们将“盛装登场”、“喜笑开颜”。沿街的企业家们似乎并不在意馆陶路将如何改造,企业栖身此地不过是“历史遗留问题”。他们正忙着开会,应对金融危机。当记者向青纺联控股集团办公室提出采访请求时,他们的答复简练干脆:“没空。” 可在馆陶路上,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用复杂的眼神关注馆陶路改造。他们祖辈生活在这里,与古老建筑一同经霜历雪。德国风情街对于馆陶路的历史建筑来说,或许有了奔头,添了指望;但对于那些“寄生”在“历史建筑”里的居民来说,这或许又是一次华丽的“梦”—— 本周三,记者步行于馆陶路,循着一位居民,来到一处黑暗的门洞里。若不是有人拎着两颗大白菜走了进去,不敢相信那里仍有人居住—— 过道两侧的墙皮变得霉黑,且已脱落殆尽。墙皮与砖头中间的白灰还掺杂着些许麦秸。裸露出的砖头随处可见,砖与砖之间不再严丝合缝,稍稍用力便可松动砖头。窗户早已用木板钉上,木头窗框霉烂成朽。天花板更是令人心惊肉跳:顶板石灰部分“罢工”,只留透风漏雨的木栅“打马虎眼”。木栅下面的“中低空”被五彩斑斓的“防冻布衣水管”、虫叮鼠咬的“胶布创可贴电线”和“空中漏油”吸排油烟机管 “霸占”着。有些地方,连木栅都集体陷落,透过顶棚可见梁木。仰看屋顶,天光犹如夜空繁星。脚踩着楼梯也要留神,因为它会和你玩“跷跷板”…… 被遗忘的人群 1995年,馆陶路开始拆迁改造。馆陶路4-6号和上海路60号的70多户居民有望成为首批告别筒子楼的“幸运儿”。可谁知房地产开发商和他们玩起了“捉迷藏”。“当时,是华青房地产开发公司负责馆陶路拆迁改造的。1995年底,70多户居民中,有一半左右被安置在广电大厦后面的天台小区了。我们本想过了年再搬过去,可没成想,过完年,房地产开发商就音信全无了。我们只好继续留守。”谈及这段往事,家住馆陶路4号的夏大爷深有感触。他背窗坐在床头上,左手虽扶在床边写字台上仍不停地抖动,他说话并不激动,只因老人已入耄耋之年。夏大爷和老伴孙大娘已在馆陶路4号住了近40年,三世同堂。四十多平方的六和空间里吃喝拉撒睡六七号人。本来可以走出筒子楼的他们,却因为这次“不测风云”成为“黑”户,被人遗忘—— “1995年,房地产开发商由于拆迁安置新房缘故,拿走了我们的房单。我们现在手里什么房产证明都没有,弄得有理说不清了。”孙大娘说到这里,紧闭双眼,摇着头。眼角的皱纹就这样一瞬间将苦不堪言的忧愁“放射”出来。她说,噩梦还不算完:“2002年,我和老头去市政府信访办反映房子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根据我们这里的记录,你们的筒子楼已经拆迁完毕,你们已在天山小区了。’而今,天山小区的居民都开始嚷嚷着拆迁了。” 于是,余下的馆陶路4-6号和上海路60号的30多户居民,就这样无端端地被“黑”,又“顺理成章”地被“划”为“阳光下的人群”,尔后被彻底“遗忘”了。 年年评危房,至今没动静 难道他们真的被遗忘了吗? “小到居委会大到市北区,都知道馆陶路4-6号的现状。每年都有自称是负责拆迁工作的人来我家看房子,看完走了,就没有音信了。拆迁是一拖再拖,如今也没有搬出这筒子楼。街道上每年都把我们的房子作为倒危楼房报到区里面,可报上去也没有下文了。”夏大爷说,政府没有遗忘我们,但只是给“诊断”,不给“抓药”、“治病”。随后,记者查看了2008年市北57栋筒子楼改造清单,馆陶路4-6号未在其中。然而,其周边的“邻居楼”频频“上镜”:馆陶路15-19号、宁波路37号、宁波路37号甲、宁波路37号乙、恩县路1-7号、恩县路9-19号、陵县路79-81号…… 2009年市北区旧城改造计划中,市北区共投入48亿元,除完成吉林路泰山路改造、海泊河遗留片、胶州路东侧、海泊河33号地块和广饶路西侧5个旧城改造项目外,新增工人文化宫南侧改造项目、人和路周边改造项目和延安三路旧城改造项目。馆陶路周边改造未被列入明年“两改”项目。本周二,市北区区长王京文做客青岛新闻网,当谈及明年馆陶路改造时,他表示,根据市北区旧城改造规划,馆陶路上的筒子楼已纳入规划改造范围,但目前尚未确定具体拆迁时间。为何像馆陶路4-6号和上海路60号这样的“虫牙”难以“拔除”?市北区民生办主任王占平透露,今年,市北区通过三种方式改造筒子楼,即“扩建改造、拆旧建新、捆绑旧城改造”。对于馆陶路4-6号这样的倒危楼房,应采取拆除旧楼,原址扩建的方式进行恢复性建设。可类似馆陶路4-6号这样的筒子楼住宅居住现状复杂,给改造带来很大的难度。例如,楼内居民既没有房单,也没有产权证,甚至不能证明楼内住户是租客还是房主,所以出现很多分产权及团结户。再加上地块占地小、现状容积率高,因此很难满足每户加建厨卫等设施的要求。如果按照现有人口进行原址扩建,新建楼房的日照间距和消防间距将不能达标。而且,根据市政府办公厅25号文件要求,筒子楼改造必须经全体居民一致同意后方可实施。在是否异地安置问题上,很多住户也未达成一致意见。 “十楼、八楼的高层也成” 1978年,岛城人口突破百万大关。而1949-1978的30年间,市区住宅建设投资仅为1.7亿元,占同期全部基本建设投资的12.12%。1975年较之1949年,是人均居住面积竟下降了0.13平方米。1978年底,市区人均居住面积3.88平方米,比全国城市人均居住面积少了近1平方米。居民需求与住房现实严重失衡。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夏大爷常去市南房办对面的第六公园——一个百姓公认的“法定”换房自由市场。“第六公园南端大雪松的树干上、树枝上和树叉上,贴着的、挂着的、钉着的,尽是各式各样的换房启事,有白纸的、红纸的、红纸的、复写的……保准叫你眼花缭乱。换房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或站着、或蹲着、或坐着。”夏大爷说,直到1984年9月1日,“官方”换房市场,市房产局换房站才“出世”。换房子并非易事,夏大爷为了馆陶路4号的房子,在第六公园“泡”了数月。“一大清早就大老远地赶来,在这里一站就是一天。风吹日晒,口干舌燥,肚子又饿,真是遭罪!” 房子虽然置换成功了,可这房子已入“古稀”之年,不堪重负。如今,这筒子楼成为名副其实的危房。每年,光维修屋顶的费用就在2000元至4000元之间。平时,整个楼多出来的水、电费还需垫付。楼梯朽坏、厕所堵塞、过道漏雨都成了夏大爷家的“一揽子工程”。 “我腰不好,每次上厕所要蹲个三、四次,蹲下顺溜了才能蹲下。到医院看病,大夫说要我换个坐盆。我说,我们家住筒子楼,没这条件。医生总不能建议我买房吧,所以,两个人相互苦笑一下。这还不算完,一到下雨天,我们就得打着伞上厕所。在厕所房顶钉的天棚被陷落的石灰块和木头压成了布袋,摇摇欲坠。”夏大爷说,不用说厕所,家里的顶棚上面都大嘎啦套小嘎啦。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说起水,夏大爷和老伴还有一段“搬水工迎新世纪”的故事。“2000年大年三十晚上,整个楼上就剩我们一家人了,邻居都出去过年了。就在这档赶,一楼的水管冻爆了。楼下邻居不在家,水哗哗地往家里淌。于是,我们就把楼上所有能打开的水龙头都打开了,厨房里的大桶、小瓢都用上了。接满水就往水池子里倒,整整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等水管修好了,我和老伴俩累得在家躺了一天。”夏大爷咳嗽连连,他说,最近有点感冒了。谈到装修房子时,老人说,房子太老根本没法装修,“抠抠墙都能抽出砖头来,这样的房子如何装修?”二是说不定哪天就搬走了、拆迁了,装修的银子就“打水漂”了。看到老人一天天在危房里度日,他们的大女儿对记者说,住在筒子楼里的居民都是贫困户,买房子根本不现实。眼下,就指望能拆迁,分套现成的房子,能让老人搬出筒子楼就可入住。他们很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在老房子里出什么意外。“如果老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就后悔死了,”大女儿眉头紧锁。夏大爷和孙大娘最大的愿望是能在有生之年搬出筒子楼,住上一套新房,哪怕是十楼、八楼的高层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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