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代收防洪费与权力的失范

    作者：曹林

    警力的威慑下总能解决很多问题———但这样过度、频繁和非法使用警力，许多小矛盾会越积越多。当矛盾和冲突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警察的出现恐怕会进一步激化矛盾，从而导致局面失控，这种现象在不少地方都曾上演过，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

    “为了加大我县水土流失防治力度，决定由县公安局代表水利局征收水土流失防洪费。”———这是湖南省溆浦县政府一份“县长会议纪要”中的话。

    向该县人大常委会致敬，他们在审查中确认“代征”是违法行为，最终停止了该代征行为。

    公安局代征防洪费———湖南省人大是当笑话来讲溆浦这个案例的，并将其当作了一个“违法红头文件”的典型标本。我觉得，溆浦的“公安代收防洪费”一点儿也不可笑，而是让人读到了基层现实中的权力失范。这种现象也不仅仅是“红头文件违法”那么简单，它暴露了一些地方的基层权力在公共治理中对警力的过度依赖，动辄使用警力来推行一些他们认为可能遇到阻力的事情，动辄使用警力来强力贯彻自己的权力意志，警力成为他们手中可以随意支配和调遣的工具。

    “县长会议纪要”决定由县公安局代表水利局征收水土流失防洪费———警力介入收费，从这个现实可以判断出，“水土流失防洪费”在当地可能是一种较难收取的费用，水利局收费遇到过阻力，或者人们认为收费太高而拒绝交费，或者百姓认为账目不清、不知道花在什么地方而拒绝交费，总之肯定不是一种好收的费。

    从公共治理的角度看，当政府遇到这种“收费难”的情况时，应该针对具体情况诉诸于善治。为什么公众不愿意交费呢？可以跟百姓讲道理，防止水土流失和防洪是公共事务，关系到辖区内每一个人的利益，这种费是必须交的，是公民必须承担的义务。如果是人们认为收费太高而不交，可以采取听证的方式、经民主的程序制定一个公众认同的标准，强化收费的合法性。如果百姓认为账目模糊、不知道这些钱花在什么地方，有关部门必须公开这种费用的流向和花销清单，以透明的财务和清晰的账目让公众看到钱都用在了防洪上，以此消除公众的疑惑和焦虑。当然了，如果有人纯粹是耍赖不交钱，不承担公共义务，可以诉诸于法律，通过正当程序强迫其交费。无论如何，对于征收“防洪费”之类的政府行为是不能使用警力的。

    可溆浦县政府偏偏就选择了警力。这暴露了某些掌权者骨子里对警力的迷恋，因为使用警力最能体现权力的威严，也能最有效解决问题。一些基层政府知道警力的威慑性，也透彻了解民众的心理，知道中国的多数民众———尤其是基层缺乏权利感的民众———在内心中对穿警服的人有一种恐惧感。所以无论什么事，警力一出现总能顺利解决问题。

    正因为如此，一些地方的基层官员养成了对警力的依赖，不管什么事，一遇到阻力和矛盾就立刻想到使用警力，把保障公共安全的警力当成了自己治理的工具———溆浦县的领导想到让公安代收防洪费，这是这种警力依赖的典型体现。

    是的，警力的威慑下总能解决很多问题———但这样过度、频繁和非法使用警力，许多小矛盾会越积越多。当矛盾和冲突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警察的出现恐怕会进一步激化矛盾，从而导致局面失控，这种现象在不少地方都曾上演过，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