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铁道部公安局政委张庆和介绍,票贩子囤积车票主要通过4种方法:雇人或自己在车站售票窗口反复排队购买,这占绝大部分;从分布在市区、郊区各处的代售点多次购买;向退票人收购;通过电话重复订票。
混迹于春运“倒票大军”多年的倒票者则说,只有一些“新手”会雇人排队囤票,常年倒票的票贩子,没有关系根本不行。
记者发现倒票“升级”了:票贩子甚至连火车站都不经常“光顾”了,网络虚拟世界已经成为倒票的新平台。
铁道部有关专家说,采取实名制购票目前条件还不具备。
有专家认为,实施实名制的“麻烦”可通过多种方式解决。
“一票难求”似乎已经成为春运难以打破的谶语。
2月1日,随着春节长假的结束,各大城市相继迎来了春运以来的最大客流。来自铁路部门的消息称,2月3日以前,哈尔滨开往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热门车票已经全部预售完毕。
对于家在异乡的大多数人来说,春节“始于发愁买票,终于发愁买票”早已不是新鲜话题。不少人对于为了一张票排上几个小时的队却仍空手而归,也已经没有了心理上的失落感。
尽管如此,记者发现,相比于往年,今年的春运仍有一些新特点,有关部门以及专家学者对于解决“一票难求”问题,也提出了更为明确的方法。
很多火车票是被一些代售点通过和火车站打“时间差”买走的,然后再卖给“黄牛党”,换取差额利润
一家权威门户网站的调查显示,在网民认为春运期间火车票“一票难求”的原因中,“倒票泛滥”以67.8%的支持率排在首位。人们对于手握各种紧俏车票的“黄牛党”的深恶痛绝,一年深似一年。
据本报十几位从全国各地回到北京的记者反映,他们在上车的火车站,都遇到了主动上前询问是否需要票的票贩子。而为了按时上班,近四分之一的人无奈选择了付出高价,购买票贩子手中的紧俏车票。
春运显然已经成为票贩子发财的“黄金季节”,而“一票难求”却从不与他们结缘。票贩子的票究竟从何而来,一直是萦绕在人们心头的谜。问题年年提出,却一直没有一个权威的答复。
今年春运前夕,铁道部有关人士对这一问题给出了答案———票贩子主要通过反复排队囤票。
铁道部公安局政委张庆和向媒体介绍,票贩子囤积车票主要通过4种方法:雇人或自己在车站售票窗口反复排队购买,这占绝大部分;从分布在市区、郊区各处的代售点多次购买;向退票人收购;通过电话重复订票。
因为倒卖火车票近日被广州铁路警方抓获的肖朝向媒体坦承,他是头一次倒票。从1月11日开始,他就动员了包括自己女朋友在内的8人,同时在多个购票窗口排队购票。11日至13日不到3天时间,肖朝派出的8人已成功买到了至少24张火车票。被抓获时,他已经卖出了其中的3张。
如果仅仅通过这样的方式囤票,那么票贩子与普通乘客是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的,不管是从火车站售票窗口,还是从代售点、电话订票等途径购票,他们购得车票的机会应该均等,但事实并非如此。
1月28日晚上6点左右,正在黑龙江省塔河县探亲的记者早早来到塔河火车站排队,准备29日早上6点30分买30日N42次客车的车票。然而,开始售票后,排在第五个的记者被告知“没有卧铺票了”。据了解,当天,只有排在前两名的人分别买了3张卧铺票。一位排队购票的当地人告诉记者,塔河车站N42次的卧铺应该有69张。
这么多的票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票贩子手里却恰好有票呢?
一位业内人士对记者说,塔河车站虽然是一个偏远的三等小站,不足以说明整个铁路的情况,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在出票环节不是没有问题。
“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面对公众的质疑,已被行政拘留的肖朝说,他请来买票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普通的老乡,“根本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而混迹于春运“倒票大军”多年的小蔡告诉记者,由于火车站的打击力度年年加大,只有一些“新手”会像肖朝一样,雇人排队囤票,常年倒票的票贩子,没有关系根本不行。
网络上一个名为《黄牛党自述:火车票哪去了以及如何买到火车票》的帖子,披露了票贩子囤票的惯常手法:
……申请铁路客票代售点,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用我们的话说,50万能申请下来还是你找到了正确的路子,很多时候,就是你拿钱都不能够申请到。
既然各个代售点,都是花了大价钱换来的代售资格,那么收回成本和创造大的利润就是他们惟一现实的想法。
找个熟悉而可靠的“一级黄牛”,把票大量打给他,每张加价10到20元不等。但即使是代售点,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打票,一手最多能打9张。不能打多了,因为一次打上10张票,就要向铁路局申报。也就是说,一趟车即使手脚再快也最多能够打两手,18张票。但是全部代售点都这样做的话,一趟车也就是说1分钟之内,票就会被打光。这就是为什么春节大多数代售点没票卖的原因。
至于大家最关心的打票时间问题,大家有个误解,打票是预售10天的,所以即使早上8点去火车站排票,也有个时间差。火车站是早上8点开始上班打票,但是放票却是头天晚上12点,我上面说过了,放票后,1分钟内所有的票都被代售点打光了,火车站排在第一位的人都没票买,其中缘由大家应该知道了吧!火车站没说谎,确实没票可卖了。
“一级黄牛”囤到票后,我们这些“中黄牛”又以每张加价20至30元的价格从他们那里拿到票,再加30至50元不等的钱给那些在车站、路边、旅店兜售的“小黄牛”,最后才到真正需要票的人手上,那个时候可能就会高出票面100元或者更多。一句话,中间经手的人越多,你买到的票就越贵。
记者调查发现,除了帖子中介绍的囤票方法外,另一些倒票方式也不容忽视。一位车站员工告诉记者,各个省份的火车站都有不少订票单位,有时订票单位和火车站之间的联系不是很紧密,不少订票员订到车票后,本单位人员不需要时,订票员不到窗口退票,而是乘机高价卖给黄牛,再以退票价向本单位报账,自己收取中间的差价。此外,还有一些“黄牛”专门收购乘客手中的退票。因为到铁路窗口退票,要收20%的退票费,所以,很多乘客都会把票卖给“黄牛”。
票贩子不仅到互联网人气旺的论坛、聊天室发布倒票信息,甚至建立专业网站、利用搜索引擎技术予以链接,吸引旅客联系和交易
在北京某高校的BBS上,记者发现这样一个帖子:只需加收50元手续费就能买到过年回家的票。帖子发出后,仅第一天就有400人留言。
小蔡告诉记者,到互联网人气旺的论坛、聊天室发布倒票信息,甚至建立专业网站、利用搜索引擎技术链接,吸引旅客联系和交易,不仅方便而且“安全”。
记者在调查中也发现,在车站广场、售票厅门口拦截旅客兜售车票,每张加价一二十元的倒票方式,今年“升级”了:票贩子甚至连火车站都不经常“光顾”了,网络虚拟世界已经成为倒票的新平台。
据北京警方透露,近两年北京铁路警方从票贩子手中缴获的车票,有一半以上来自网络非法倒卖。
1月17日,360安全中心和江民公司发出警示:网上购票一定要防范趁机浑水摸鱼的挂马网站和仿冒票务站点的钓鱼网站。
在360安全中心近日拦截的大量挂马、钓鱼等恶意网页中,与节日购票相关的网页,呈现出数十倍暴增的泛滥趋势。
据北京警方透露,在一些换票论坛上,票贩子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都使用化名,或者假意说自己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成行,所以需要转让。但如果有人给他们打了电话,就会被要求交纳手续费。在有的论坛上,黄牛还用不同的用户名发内容大致一样的帖子,推销自己手头囤的票。
1月19日晚,记者登陆“火车票网”时发现,火车票转让信息页面无法显示。这家网站在显要位置发出“网站现暂停火车票求购转让信息发布服务”的公告。网站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当天下午接到了公安部门发出的通知,为打击票贩子、票骗子,网站转让火车票的信息暂时被关闭无法显示。随后,记者在赶集网、酷讯、火车网同类网站发现,车票转让信息的页面也都无法看到。
在与这些网站的管理人员交谈时记者发现,网站对如何界定是否属于倒票,并没有统一的标准。有的规定,网民在论坛、BBS上发布火车票转让、出售信息,一定要标明交易价格,只要出现“价格面议”的火车票交易信息,就会被自动屏蔽;票价高于原价的,将被及时删除。有的网站则发表声明称:售票服务费超过5元即可视为倒卖火车票,一经举报或查实将查封发帖人
IP,并配合公安机关进行调查。
截至记者发稿时,除酷讯网仍暂停火车票转让求购信息发布服务外,其他各网站已开始正常运营,但都在显著位置提醒消费者警惕票贩子。
专家认为,实名制能改善火车票的供应分配,让其更加公平地流向广大乘客;而“麻烦”完全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解决
资料显示,我国人均拥有铁路仅为5.6厘米,不及一支过滤嘴香烟长,在世界上排在100位之后。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说,“一票难求”的根本原因在于运能与需求之间存在着突出矛盾。当前中国铁路建设正处在黄金时期,一大批客运专线、城际铁路相继开工并投产,预计三五年之后,“买票难”现象将得到明显缓解。
据介绍,有关部门每年为了打击票贩子,可谓费尽心思,今年也不例外。
作为全国五大农民工源头车站之一的安徽阜阳火车站,不仅通过发放温馨购票卡,方便购票农民工,堵塞了不法分子套购车票,还加强了对车站广场的警力布控,开展票源调查,及时发现线索,重拳打击;
沈阳铁路警方首次将票源调查交给由农民工、学生、军人等各阶层人士组成的志愿者担任,与公安机关共同开展客票票源调查,从中发现违法犯罪线索,进一步加强票源调查工作;
南京市公安机关加强网络监控及售票终端监控,专门组建打击小分队,抓获倒卖火车票的票贩子49名,查处扰乱站区秩序的违法人员400多名;
福州铁路公安处公布三部举报电话,由群众举报票贩子,一旦举报线索被核实,铁路警方将根据查获车票数量及票额价值,给予举报者100元至3000元的奖励;
……
在铁路部门严格售票管理和公安机关的强大打击攻势面前,今年票贩子倒票活动更加隐蔽,行踪更加诡秘,手法更加不起眼,给公安机关打击增加了难度。
春节期间,女票贩子郭某为了避免被抓,不仅两次更改交易地点,还将交易地点转换到厕所里。当她被北京西站公安民警抓获时,身上仅有几张车票,可在其住所内却查出了40多张价值共1万多元的车票。这种人票分离的兜售方式,使得警方即使抓住兜售者,也因为他们手中没有车票等证据而奈何不了。
那么,解决这一顽疾有没有“特效药”呢?
刚刚从重庆回到北京的马影,花398元才“幸运地”从票贩子手里买了一张198元的硬座票。她气愤地对记者说:“如果坐火车也能像坐飞机一样实行实名登记,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新华社编制的一份图表显示,51.2%的网友建议尽快实行火车票实名制。无独有偶,在某门户网站进行的一项调查中,高达76%的受访者认为“火车票非常有必要实行实名制”。
1月14日,宁波火车站悄然试水“持身份证购票”。宁波火车站有关负责人表示,购票实名制客观上对“黄牛”形成了冲击,增加了雇人排队的操作难度和成本。
然而,宁波的作法并没有得到铁路部门的支持。
铁道部副总工程师兼运输局局长张曙光在解释原因时说,采取实名制目前条件还不具备。因为,实行实名制以后,丝毫不能增加运能;车站容积是有限的,全天车站人流很大,售票、进站验票的同时再检查身份证,就会使局部旅客高度聚集,会引发很多不安全因素;从旅客方面讲也会不方便,买票、验票都要看身份证。
研究交通问题的有关专家给公众细算了一笔账:春运期间,一辆列车的载客量都在2000人以上,如果要验身份证还要验票,每个人至少要花30秒,以2000人估算,上车就要1000分钟;假如分成四队进站,那每个队就需要250分钟,也就是4个小时。即使验票再快一点,每个人20秒,那还是要两个多小时。
“除此之外,实名购票难以实行还另有原因。”一位北京某旅行社的导游透露,在旅行社和火车站之间有个公开的秘密:火车站会给旅游部门留票,因此,各地旅游部门的人随时都会买到坐票,不过,都是加钱的。卧铺一般加价30元,其他一般加价10至20元。“这就造成实名制难以实行。”
记者发现,尽管高层对实名制为何难以解决“一票难求”现状进行了有说服力的解释,但是,人们对于实名制的希望依然“痴心不改”。
在翻阅资料后记者发现,“地方版”的“火车票实名制”历年来已不在少数。
2008年,浙江春运的农民工专列实行火车票实名制;2006年,内蒙古赤峰规定购买卧铺票需登记票号、手机号码、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及工作单位,以备上车查验;2003年春运,重庆火车站要求在火车票背面填写姓名,再由车站派出所盖章,旅客持有效证件方可登车;同样在2003年,厦门做出规定,要求购热门票时在车票背面填写身份证前三位及后三位数字,登车时旅客须持与票后号码相同的身份证方可上车……
采访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交通问题学者对记者说,火车票实名制从客观上说,的确无法增加铁路运能,不能根本清除由于运能短缺造就的巨大票贩市场,并会带来一定的“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火车票实名制因此毫无价值。他认为,“一票难求”,绝对不仅仅是运能不足问题,同时还是一种人为制造的市场奇缺,“倒票腐败”加剧了火车票的市场紧张。而这,正是火车票实名制的用武之地。
有专家指出,火车票实名制提出,核心指向是“买票难”这一稀缺资源分配困境。稀缺资源不能直接提供给最需要的对象,却成为一部分人谋取暴利的手段。公平的缺失,会直接造成市场供应的混乱和紧张。
专家表示,只要实名制能改善火车票的供应分配,让其更加公平地流向广大乘客,实施实名制就是有必要的;而“麻烦”完全可以通过提前检票、多开通检票通道等方式来解决。(记者 赵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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