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7月6日电 备受各方瞩目的杨振宁与翁帆一出现在台湾更加受到了关注。不少岛内媒体对这两人都进行了专访,让他们谈两年的结婚生活与感想。
台湾《联合报》也刊出数篇文章,将杨振宁与翁帆的婚后生活一一展现,以下摘录部分专访内容:
问:两位结婚快两年了,结婚对你们各自的人生,最大改变
是什么?
杨振宁(以下简称杨):我们是不同时代的人,婚后,我们从彼此学习到些自己以前没经验过的事情。
我们年纪差很多,媒体有非常多讨论,不过有一点大家都没注意到:一个人到了八十多岁,不可能不想到他的生命是有限的,跟一个年纪很轻的人结婚,很深刻的感受是,这个婚姻把自己的生命,在某一种方式上做了延长。
假如我没跟翁帆结婚,我会觉得三四十年后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三四十年后的事,透过翁帆的生命,与我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下意识里,这个想法对我有很重要的影响。
翁帆(以下简称翁):振宁讲过:“有些事我看不到了,可是再过三四十年,你帮我看。”我们心底难免有点伤感,但大家都晓得这是一个事实,每个人都会经历。对我来说,婚后经常要旅行,参加一些会议和活动,这跟我以前生活不一样,因为我结婚前还在念书。我想所有人结婚后都少一些自由,但也换来很多好处,比如说,晚上不用一个人吃饭。
问:杨振宁的过去,翁帆没有参与,会造成隔阂吗?或反而可以分享不重迭的人生?
杨:我认识很多人,有的认识很多年,像这两天翁帆和我会看到很多人,我都会预先向翁帆介绍,这个人多少岁、做什么研究。
翁:多的时候我不可能全部记住,但见面谈话后,就可以记起来。我发现,很多人年纪大,可是心态非常年轻。像这回去维也纳,我和法国一个诺贝尔奖得主的太太去逛博物馆,她六七十岁了,但完全不觉得她是个老人,她走路甚至比我还行。
杨:也是在维也纳,见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物理学家,他们夫妇请我们吃饭,他夫人问翁帆多少岁了……
翁:她非常开朗,她先说自己76岁了,问我多少岁。我说我快30了。她非常吃惊,说:“我以为妳才16岁!”我们哈哈大笑。
杨:我想人相处了以后,年龄差别没什么重要性,重要的是,每个人都不一样。透过跟翁帆的接触,我也认识很多和她同年纪、在潮州、广东长大的中国年轻人,帮助我对中国今天的各种现象,多一些了解。
问:会不会在价值观上因为世代差距有不同看法?
杨:像吃东西,毕竟我在美国住了快六十年,而她最近才长期接触外国生活。
翁:我发现他吃中餐和西餐份量不一样,西餐吃得比较多,中餐通常吃一点就说吃饱了。
杨:又比如说她对中国的补药,相信的程度,比我大了很多很多。
翁:中国人普遍觉得人参是好的,广东人喜欢煲汤,里头会放一些药材。这些我相信对身体有好处,他一边喝,一边说不相信。不过只要他肯喝,我还是会煲给他。
杨:我对煲汤的作用,信仰没有她那么强。
我想中医里许多观念有它的道理,不过这个道理没有通过科学的方法研究清楚(翁笑)。比如说人参对人的身体所以好,因素非常复杂,人体也非常复杂,两个复杂的东西混在一起,就不容易研究。
问:你们谈话都这么科学吗?跟诺贝尔奖得主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翁:我想他首先是一个人。当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很少去想他是什么得主或什么人物,就只把他当作丈夫一样来相处。
杨:我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点。比如说我看电视或看电影,了解的速度不如一般人,一方面是我的耳朵有点问题,不过不只是这个。我跟翁帆看电影,她会觉得:喔,原来杨振宁这人,并不这么聪明。
翁:每看完一部电影,过一两天他就完全忘了,我再跟他提起,他就说没看过。他说他年轻时就是这样,所以一部电影看上十次,都不会觉得闷。
问:结婚两年,院士做过的什么事让妳最感动?
翁:嗯,现在我刚好想起两件事,心里觉得是甜的。有一回我们在日本,早上我病了,头晕、肚子疼,没法起床,振宁到楼下帮我拿一碗麦片粥上来,喂我吃。(杨:多半时候,都是她照顾我。)
另一件是在三亚的酒店,他通常比我早起看报纸、看书。那天他不想开灯吵醒我,就到洗手间里头去看。我醒来后跟他说,你可以开灯的。
问:你似乎对老这件事很坦然?
杨:是,很幸运,我现在身体很好。假如我不能行动了,我们的关系和对前途的看法,不可能跟现在一样。
有人认为我们的年纪差这么多,兴趣可能完全在不同方向,过去经验也不一样,会影响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程度。不过,我觉得这些婚姻不成功的可能性,在我们之间都没有。
相反的,年纪差这么多的婚姻,有特别促进两人关系融洽的地方。比如说,一个人年纪大以后,反应会比以前慢一点,英文说slow
down。年轻时你走路反应很快,绊了一下立刻可以调节,年纪大的人调节速度慢一点。
所以我跟翁帆走路,很自然就拉着手。一般人说这表示我们的关系很亲密,当然如此,不过还有一个更深的道理,就是我拉着她的手,我走路的安全感会增加。
问:翁小姐会刻意慢下来配合吗?
翁:我没有,其实他走路很快的。
问:婚前你们曾讨论过如何排解别人的议论或亲友的压力吗?
杨:亲人的看法,当然是我们比较重要的考虑(杨有三名子女),不过在我们两家的情形,他们没有任何异议。至于朋友,我想绝大多数都觉得这是一桩不寻常的婚姻,不过他们也认为是值得做的事情。
最近我们到美欧去了一趟,因为翁帆是念英文的,所以她和别人交谈一点困难也没有。我曾经想过,如果她不大会说英文,我们会不会结婚?这是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人的感情很复杂,不过这的确是一个重要因素。
翁:我们结婚是先自己决定,再通知家里人。当然希望他们支持,不过我想,首先是我们自己做了决定。
振宁说过三四十年后,大家一定会认为这是罗曼史,我也这样觉得。我这样想没什么特别理由,只因为我们生活得很好。
杨:我想(看了翁一眼),翁帆也许不会反对我给你们讲这个故事。讨论结婚的时候,我跟翁帆说,将来我不在了,我赞成妳再结婚。她说:“我当然不会,你怎么可以这样讲!”
但我的话是有哲理的。人生非常复杂,没有绝对的对与不对。我告诉她,赞成妳将来再结婚,是年纪大的杨振宁讲的;年纪轻的杨振宁,希望妳不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