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报业网讯
6月的雪域高原,依然不时经受风雪的侵扰。而在西藏山南军分区驻错那某部,河南军嫂吴新芬和特等残疾军人王俊景生死相依的爱情故事,却像一朵纯洁的雪莲花盛开在官兵们心底,深深地拨动着风雪也不曾扰动的军人特有的豪迈和柔情。
接过战士们敬献的哈达,回想和丈夫风雨同舟的2700多个日日
夜夜,吴新芬心潮起伏:“能够成为一名军嫂,为部队做一点事情,得到战士们的衷心拥戴,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学生时代就有了“军嫂”的外号
吴新芬出生在安阳县铜冶镇的一个小村庄。从小就爱缠着二舅,听他讲黄继光、邱少云、雷锋等英雄的故事。上学的时候,抱着小收音机如痴如醉地听老山前线“猫耳洞”英雄的故事,是吴新芬最大的享受。根据杂志上提供的交友信息,偷偷地给边防哨所的战士们寄了一封信,焦急地等待回信的经历,更使她心动不已。
1994年,吴新芬考入华北水利水电学院。眼界的开阔和时间的相对充裕,使她有了更方便的条件去接近自己崇拜的军人和军旅生活。
吴新芬:上大学的时候,其他女同学空闲的时候都喜欢逛街购物,而我就呆在宿舍里读信写信,笔友都是军人。好多同学都把电影明星、歌星当成偶像,而我的偶像则是好军嫂韩素云。
吴新芬在学校成绩优秀,活泼开朗,当过寝室长、班长和团支部书记,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军人和军营的特殊感情。她说,“我这辈子,注定要与军队结缘。如果当不了军人,就去做一名军嫂;如果做不成军嫂,就去做一个拥军模范。”
同学们都打趣她说:“你当女兵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那就只有当军嫂了。”于是“军嫂”的绰号从此叫开了。
1997年吴新芬毕业。毕业照上,别的女同学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唯有吴新芬特意借来了一身军装,标示着自己对军人热爱的执著。
与“景哥”相识、相见
“景哥,我现在已经从学校搬到了公司,一间不大的房间,但这是单独属于我的房间,在这里可以无拘无束地给你写信了。”第一次见面前,吴新芬在给王俊景的信中这样说。
当时的吴新芬刚刚大学毕业,分配到郑州一家公司上班。那时,吴新芬与王俊景通信来往已有两年多了。
在信里,从人生理想,到生活琐事,再到思想情绪,随着倾诉主题的渐渐加深,两颗年轻的心在不断地靠近。每当接到王俊景的回信,吴新芬总要取出他先前寄来的那张照片,一边读信,一边看王俊景双手持枪、威武雄壮的样子,内心沉醉不已。
1995年9月,在吴新芬的鼓励和帮助下,王俊景顺利考上了昆明陆军学院。为了不影响王俊景的学业,两年来,虽然王俊景数次探家,吴新芬始终坚持着没有见面。1997年7月底,王俊景军校毕业,两人终于商定要见一面。
那是一个像现在一样的热天。王俊景约好11点到,吴新芬9点多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传达室。
当王俊景穿着短袖衬衫从阳光中走来时,吴新芬心中突突乱跳,似有万语千言。但女性的矜持,让她只是迎着王俊景充满笑意的目光笑了一下。而那双即将影响他们一生的手,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
吴新芬:那天景哥给我带来了一兜桃子,手一掰就能掰开,又大又鲜,又脆又甜;我给景哥买了个西瓜解渴,后来他说从来没吃过那么甜的西瓜……最大的遗憾是那天景哥没穿军装,而我,没有好好看看景哥那双手。
“这辈子咱俩共用一双手”
1997年10月25日,对于吴新芬和王俊景来说,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那一天,刚回部队不久的王俊景替一个新兵接高压电线,被提前送电的高压电击中,四肢几乎烧成焦炭。王俊景先后3次转院,7次植皮1次截肢,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双手却没有了。烧伤严重的左腿能不能保全,还在两可之间。
王俊景住院期间音信皆无,使吴新芬备受煎熬。她经历了无数猜测和思想斗争,当辗转得知真相时,已是第二年的3月了。
吴新芬:我把电话打到景哥在禹州做生意的三姨家。她告诉我说景哥双手没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也没有流泪。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去看他。
到了成都军区总医院,她没顾得上去找电梯,顺着楼梯一口气跑上7楼,推开病房的门,她惊呆了。
只见王俊景周身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床周围几十只灯泡烘烤着他严重受伤的肢体。这就是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俊景哥吗?这就是昔日英俊威武、朝气勃勃的俊景哥吗?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她真想扑上前去抱住王俊景,把心中积聚的思念、痛苦、悲伤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哭出来。
“谁让你来的?”
不料,王俊景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王俊景心里想,自己现在双手都没了,后半生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怎么能拖累他心爱的人呢?
“我自己要来的,来看看你。”
“你不是看到了吗?现在你可以走了。”
泪水洪水一般涌向眼眶,吴新芬努力控制不让它们流出来,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吴新芬:在火车上我就想好了。景哥受这么大打击,我一定不能在他跟前流泪。如果他跟我发脾气,我回应他的最好武器就是沉默和微笑。实在想哭了,我就到病房外边,哭够了再回来。
王俊景看发脾气撵不走吴新芬,就开始了冷战。吴新芬想揭开床单看看伤情,他不让;给他端水洗脸,他不洗;给他喂饭,他不吃。凡是吴新芬做的事情,他都不配合。
吴新芬就坐在病床边跟他讲话。讲过去他们通信的内容,讲信里他们争论的话题,讲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吴新芬:那二十几天,不知从哪来的精力,一天到晚嘴就不停,一天只睡一两个小时。我想,哪有那么多话呀,我和景哥把一辈子的话都快说完了。
渐渐地,王俊景接受了吴新芬的存在,开始让新芬给他刷牙、洗脸、喂饭了。
一天深夜,吴新芬正给王俊景擦脚。沉默了一阵的王俊景两眼噙泪,“倒”出了担忧:“家里老奶奶已78岁了,父母年已半百,哥哥精神有障碍,妹妹还在上学,全家都指望我一个人。现在我又没了双手,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你跟着我怎么过呢?”
“这我早就知道。在乎这些我会来吗?”吴新芬伸出自己的双手,“你没有手怕什么?这辈子咱俩共用一双手!别人用一个小时干的事儿,咱用两个小时不就行了吗?”
爱的力量
由于左腿无法弯曲,无法用力,当时的俊景已被医生判定将在轮椅上度过终生。加上长期卧床,俊景所剩不多的腿部肌肉严重萎缩,脚指盖下面都是空的。
俊景的伤情稳定后,新芬一面坚持为俊景按摩腿部肌肉,一面尝试着让俊景站起来。在新芬的鼓励下,俊景忍着剜心的疼痛进行了一次尝试。
居然站起来了!尽管只有短短的两秒钟,但足以让新芬、俊景与父亲三个人喜极而泣。
从两秒钟到一个小时……半个月后,王俊景可以长时间站立了。
新芬又开始教俊景学走路,她用绷带缠住王俊景无法用力的左腿,走一步拉一步,帮王俊景重新掌握平衡,学习走路。慢慢地,王俊景能够越走越远了。
“新芬,新芬……”1998年6月25日,吴新芬正在住处做饭,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王俊景正站在窗前冲她做鬼脸,王俊景居然从病房走了百十米来看她。
新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扔下锅铲冲出去抱住俊景。
吴新芬:在回病房的路上,突然雷声响起,接着,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背起景哥就往病房跑。快到病房时,楼上的病友们都站在窗口冲我们鼓掌。后来我想,这或许就是爱的力量吧。
“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
1998年7月,吴新芬抽空回公司辞了工作。经人介绍,他们来到洛阳白马寺正骨医院继续治疗。
在这里,医院为王俊景做了左膝带血管皮瓣移植手术,虽然还不能弯曲活动,但左腿终于保住了。
为了不给部队增加负担,他们住在医院附近的“通四海”旅社一间5平方米的房子里,就在门外走廊里做饭。
那时候的生活很有规律:
每天一早起床梳洗收拾完,打开收音机让王俊景听军事节目,吴新芬就去张罗早饭。吃饭时两个人一只碗一双筷子,吴新芬喂王俊景一口,自己吃一口,每顿饭都吃得特别香。
上午、下午陪着俊景去医院做治疗,吴新芬认真地对照自己偷偷学的按摩技术是不是过关,回去再在俊景身上改正。
晚饭后,吴新芬就搀着王俊景去散步。
在治疗身体伤病之余,吴新芬时刻寻找机会疗治王俊景心中的伤痛。
他们从电视上看到一本由张海迪作序的书叫《五体不满足》,讲述一个一出生就没有四肢的日本人自强不息,当上电视主持人的故事。于是,吴新芬立刻跑出去找来这本书,一句句念给景哥听。
“人生与残疾无关……”如今,这本书里不少章节王俊景都已经会背了。
在新芬鼓励下,王俊景开始学习用嘴写字。起初笔咬在嘴里,口水顺着笔杆向下流。吴新芬一天到晚守在他身旁,不停地给他擦汗、擦口水、捡笔。
练习中,王俊景不知磨破了多少次嘴皮,染红了多少支笔。每一次吴新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知掉了多少泪。经过一年多的苦练,王俊景不但练出了一“嘴”好书法,而且他还能读书、看报,敲键盘打字,编发短信。
2002年8月1日,在西藏军区驻错那高原某部,在几百名官兵的见证下,这对历尽磨难的有情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吴新芬:虽然没有婚纱和钻戒,但那却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了。我不但成为了军嫂,而且在部队礼堂举行了婚礼。我从小以来的梦想,在那个西藏最美的季节化为了现实。
俊景的事,她对娘家瞒了7年
2004年中,王俊景和吴新芬带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小甜甜,搬回了老家禹州。
在新芬怀孕和生产期间,王俊景已经学会帮助新芬干很多的家务活。买菜、买米、买面条,还能用仅存的半截右前臂提水。看到新芬衣服快洗好了,俊景就用右臂夹着衣架“飞奔”而至;新芬炒菜做饭,俊景总是用右臂搂着孩子在旁边陪着。
吴新芬:小甜甜很懂事,半岁时就知道给爸爸嘴里喂苹果。我抱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乱踢乱动,景哥一抱她,她就抱着爸爸的脖子一动不动。
在俊景家里,无论家里地里,放羊种庄稼,吴新芬样样拿得起放得下。但无论干什么,俊景和新芬从不分开。
俊景父亲逢人就夸“几辈子修来了个好媳妇”;俊景妈妈经常说,如果不是新芬,这个家早就散了架。
然而,对于自己的娘家,吴新芬却有着深深的愧疚。俊景的事,她居然瞒了家里整整7年。
有两件事,让新芬觉得“特别内疚”
1998年,就在俊景刚刚振作起来,学走第一步时,安阳县老家的弟弟打来电话,说父亲手臂骨折了,希望她能回去看看。看到俊景刚刚树立生活的勇气,她含泪嘱咐弟弟一定要照顾好父亲,选择了留下。
2001年,父亲打来电话,说新芬的爷爷去世了,要新芬一定回去。新芬知道,父亲是村里的大孝子,自己不回去会伤老人的心。而这时,刚做完带血管移植手术的俊景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两天。于是新芬央求俊景父母代她回趟安阳老家,自己再次选择留下。
多年来,她一直告诉家里她和俊景在西藏工作,回家不方便。给家里打电话,从来都是用手机。
吴新芬:7年了,开始是不知道如何说,怕父母不接受。越往后,越没法说。总想着给俊景装上假肢,再带他去见父母,也容易求得父母的谅解。
就这样,吴新芬和王俊景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然而,一套假肢价值几十万元,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2004年11月,出乎新芬的意料,从前来采访的禹州记者那里得知了女儿的情况后,宽宏大量的父亲带着儿子、儿媳从安阳前来看望女儿一家。
“爸,孩子对不起你”,王俊景“扑通”一声跪倒在岳父面前。
“要是你们早说,或许我还能帮你们一把。”
岳父的一句话,卸下了新芬、俊景7年的包袱。
1998年以来,王俊景每次吃饭、喝水,每次大小便,都离不开吴新芬。新芬每天为他刷牙、洗脸,定期按摩、擦洗身子。王俊景每一次出门,吴新芬总是形影不离。
她用踏实而幸福的生活,实践着和王俊景“共用一双手”的承诺。
吴新芬的事迹传开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
许昌市妇联、许昌市军分区政治部、许昌市民政局作出了授予吴新芬许昌市好军嫂的决定;许昌市委、市政府,许昌军分区授予她“许昌市双拥先进个人”称号;2005年,吴新芬又获得“军民共建先进个人”称号。
吴新芬说,“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和应该做的,我也获得了我应该获得的幸福和快乐。这一切和残疾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