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这一次西门金龙没能躲闪开蓝解放。蓝解放搂住了西门金龙的腰,脑袋顶住他的下巴,试图将他拱倒。西门金龙将一条腿狡猾地插在蓝解放双腿之间,双手抓住
蓝解放的肩膀,单腿蹦跳着,总不倒。在不经意间蓝解放看到了西门牛,西门塔尔牛与蒙古牛交配出的杂种,站在一边,静静地站着,目光是那么忧郁和无奈,当时蓝解放对西门牛很不满,“我与咬掉你一块耳朵、抠破了你的鼻子的仇人决斗,你为什么不帮我?你只要对准他的脊梁轻轻一顶,就能将他顶倒。如果你稍一用力,就能使他飞起来,他落在地上,我压在他身上,他就输了。”但西门牛并没有动,蓝解放现在当然明白了西门牛为什么不动,因为西门金龙是他亲生的儿子,而蓝解放又是他亲密的朋友,西门牛是左右为难,难以抉择,最希望的是他们俩停止决斗,分开,握手言和,像过去一样亲如兄弟。仓惶中蓝解放突觉两耳剧痛,原来西门金龙的双手从他肩膀上移开揪住了他的双耳。这时胡宾那太监般的声嗓响起:    “好啊!好啊!打!打!打!”
   然后是胡宾拍巴掌的声音。蓝解放被痛疼所困又被胡宾分神,左腿被西门金龙的腿一缠,一屁股跌倒,西门金龙的身体随即压上来,用膝盖压住蓝解放的肚子,钝痛难忍,蓝解放感到似乎尿了裤子啦。西门金龙的双手扯着蓝解放的耳朵,将蓝解放的头牢牢地按在地上。蓝解放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和刺目的太阳,然后便看到了西门金龙那张棱角分明的瘦长脸,那薄而坚韧的双唇,唇上黑油油的胡须,高耸的鼻梁,两只闪烁着阴森森光线的眼睛。这家伙肯定不是个纯黄种人,这家伙也许与那头牛一样是个混血的后代,蓝解放从他的脸,便可以想像出那个未曾谋面但经常被人传说着的西门闹的样子。蓝解放想怒骂,但他的耳朵被扯导致腮上皮肤紧绷使他张嘴困难。西门金龙嘴里发出了一些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语,他扯起蓝解放的头重重地按在地上,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你入社不入?!”
   “不……我不入……”蓝解放的话连同唾沫一同往上喷。
   “从今天起,我每天揍你一次,一直到你答应入社为止,而且,我会一次揍得比一次厉害!”
   “我回去就告诉娘!”“就是娘让我揍你!”“要入,也得等着爹回来再入!”蓝解放妥协地说。
   “不行,必须在你爹回来之前入,不但你入,还要牵着这头牛!”
   “我爹待你不薄,你不要忘恩负义!”
   “我把你们拉入人民公社,正是报恩的表现。”
   在蓝解放与西门金龙争辩时,胡宾绕着他们转圈。他非常兴奋,抓耳挠腮,搓手拍掌,嘴巴里嘈嘈不休。这个头顶一摞绿帽子的家伙,心地邪恶,自命不凡,对所有的人都充满仇恨,但又不敢反抗,现在这兄弟俩打架,他幸灾乐祸,别人的灾难和痛苦,成了缓解他心中痛苦的良药。这时,西门牛发威了。
   西门塔尔牛与蒙古牛的后代,低着头,对准胡宾的屁股一拱,身材瘦小的胡宾就像一件破棉袄一样飞起来,在距离地面两米高处平行着飞,然后被地球引力吸引,倾斜着落在芦苇丛中。落到芦苇丛中他惨叫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长而弯曲,像那头蒙古母牛的尾巴。胡宾爬起来,在芦苇丛中胡碰乱撞。芦苇摇动,一片窸窣声响。西门牛又扑了上去,胡宾又飞起来。
   西门金龙松开手,跳起来,捡起鞭子,去抽打西门牛。蓝解放爬起来,从后边抱住他的腰,将他的脚搬离地面,将他按在地上,“不许你打我的牛!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叛徒!你这个六亲不认、恩将仇报的地主羔子!”地主羔子猛一撅屁股,将蓝解放撅到一边,爬起来,回头先给了蓝解放一鞭,然后去解救胡宾。胡宾连滚带爬地从芦苇丛中逃出来,口里呜哇怪叫着,像一只被打瘸腿的狗,其状狼狈,其貌滑稽。恶人终得恶报,公道自在心中。(待续)
   
下期期待:西门金龙打伤西门牛,西门牛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