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1:45,孔扬(化名)拨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电话”。025-83759336,这是江苏省疾控中心“艾滋热线”的号码。电话通了,孔扬像触电一样把手机塞给了记者。无奈之下,记者只得替他询问。
“您好,我想问一下艾滋病抗体检测的结果。名字是××。”几秒钟后,传来医生的声音:“阴性,没问题。”“没
问题!你安全了!”记者扭过头大声对孔扬说。孔扬抢过手机:“医生您再说一遍!……谢谢您……”挂上电话,孔扬突然跪在了地上,抱头痛哭:“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开始“恐艾”:缘自一次酒后“出轨”
2005年的12月1日晚上,酒精刺激之下,孔扬走进了一家桑拿,叫了“服务”。4天后,他感觉有些发烧。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孔扬偶然看到,上海青年黎家明,在一次酒后嫖娼中感染了艾滋病毒。黎家明的情况和自己完全一样啊!从这一刻开始,孔扬疯狂地搜索所有关于艾滋病的资料。他几乎绝望:艾滋病在感染的最初期,会出现发烧、皮疹!而孔扬除了发烧之外,胳膊上还真长出了不少红点!最可怕的是,艾滋病的检测有一个“窗口期”,在这个期间是查不出来的!这意味着,孔扬要在那种平常人感受不到的恐惧中度过漫长的“窗口期”,才能确认自己是否感染了艾滋病毒!(记者从中国疾控中心得到的资料是,艾滋病急性感染期有可能发生类似感冒的症状,窗口期的概念,是因为艾滋病诊断是检测人体产生的“抗体”。人感染艾滋病毒会有特异的抗体出现,但抗体要达到一定浓度才能被检测到。“窗口期”就是从感染开始一直到抗体能被测及的阶段。按现在的检测手段,“窗口期”大约是6周左右,而国家卫生部规定的标准相对保守,是12周。)
成为“恐友”:他已经在草拟遗书
症状如此相似,对象又是“小姐”这样的高危人群,孔扬认定自己已经不能幸免。他的性情整个变了。他吃得很少,经常被噩梦惊醒。他变得异常烦躁,一点小事就会大发脾气。考研的计划已经被彻底搁置,孔扬甚至在草拟遗书。在看了本报连载的《艾滋女生日记》后,孔扬找到了记者,希望记者能把他的故事记录下来,和艾滋女生朱力亚一样,警醒世人。“我罪有应得!不得艾滋病天理难容!”
很快,孔扬发现他并不孤单。一群同样是有过“高危”行为,对艾滋病恐惧万分的人在网络上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恐友”群体。“恐友”们的网名里,“绝望”、“忏悔”很常见,还出现了极端的“想死”之类。“恐友”们用这样的名字在网络上倾诉、自责、安慰。(其实,孔扬患上的是“艾滋病恐惧症”。这种病国际上称之为theworried
well of
AIDS,是一种混合性神经症,可伴有与艾滋病相似的临床症状。正是这些症状,把“高危”过的人吓得六神无主。从某种程度说,“恐艾症”比艾滋病本身还要可怕。“恐友”们的草木皆兵让人瞠目:手上破了口子害怕感染、和人说话怕被感染、医院打针怕感染,甚至有人吃饭时,怀疑碗里的白色蛋清含有病毒!)
检还是不检?他进退两难
熬过了行尸走肉般的六周后,孔扬可以去初检了。但是面对检测,孔扬又退缩了。他害怕得到一个“阳性”的结果,尤其害怕医生会把自己去检测的事传出去,这样自己将一辈子抬不起头!偶然一天,孔扬走过新街口看到献血车,突然想到,去献血,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查一下艾滋了吗?可是他的这个念头很快被“恐友”们轰得粉碎:你没看到有那么多输血感染艾滋病的例子吗?如果你的血还在窗口期查不出来,要害死多少人?良心的天平让孔扬放弃了这个念头,但也在另一方面加重了他的恐惧。
(江苏省血液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对于无偿献血者的血液,血液中心要经过非常严格的检查,漏检艾滋病毒的概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但是,同样因为“窗口期”的存在,不能说完全排除危险。所以,献血查艾滋,是绝对不能提倡的。江苏省疾控中心人员对记者说,担心“消息泄露”是过虑了,所有来检测咨询的人都可以匿名。)
最终解脱:他要当防“艾”志愿者
1月26日是孔扬“高危”满8周的日子,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孔扬终于同意走进具备初筛资格的南京市第二医院。挂号、交费,一切都是记者替他完成的。很快,孔扬的血样被送进了检验室。半小时过得很快,医生叫孔扬的名字。孔扬站不起来。记者上去拿过检验单。阴性。
孔扬过了个安心年。但是,很多“恐友”还在网上传递着恐惧:“窗口期”是3个月!8周的结果可能不准!孔扬“复恐”了。他开始了又一轮伤心绝望和害怕。实在难以忍受炼狱煎熬的他决定,等到国家规定的12周窗口期后,去江苏省疾控中心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经过江苏省疾控中心的权威检测,孔扬与艾滋病毒擦肩而过。这就是本文开头的那一幕。“恐艾”炼狱浮沉80多天,对他是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他说,他还需要很多时间来反思,他说现在只能告诉记者的是,自己要去做一个防“艾”的志愿者。
本报记者 李军
编辑:林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