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也是一天,烦恼也是一天,我想把每天都过得乐乐呵呵的”。因为中央电视台和台湾中天电视台的接连报道,宫丽英正在慢慢适应一种对她来说似乎全新的工作———接受采访和拍摄。但是家乡媒体的独家专访,还是让她很激动。
宫丽英,威海乳山人,今年25周岁,打记事儿开始,她的身高就没再变过———97厘米,个头只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
她的“矮”是母亲王凤波遗传的侏儒症,父亲宫锡琲是个正常人。侏儒症患者大多身体素质差,不能干重活,不能走远路。在常人看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却难似登天。
“矮人”宫丽英身矮“心不矮”,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个梦想:拍电视,做特型演员。为了这个梦想,2001年,宫丽英独闯北京,这一“漂”就是五年,挨骂受骗,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为了支持女儿,两年后,宫丽英的父母抛下田地锁了家门,到北京陪伴女儿,用收废品换来的钱支持着女儿朝梦想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独闯北京:
为了一个“演员梦”
宫丽英初中毕业后在家开了个小卖部,每天卖货上货,重复的生活让宫丽英渐渐觉得枯燥,性格外向的她想出去闯一闯。可是,97厘米的身高,行动不便,她能做什么呢?
一天,宫丽英无意中看到电视剧《封神榜》,里面土行孙的形象立刻吸引了她。“他能做演员,我也能做。”宫丽英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电视剧演完后,片尾打出了一行字幕“北京电影制片厂”,就这一行字幕,变成宫丽英只身闯荡北京的唯一理由。
2001年春夏之交,宫丽英做通爸妈的思想工作,怀揣500元钱,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车上人满为患。宫丽英身边站着一个秀气的女孩,20岁光景,被拥塞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宫丽英见状慌忙让出半个座位,女孩感激地笑笑,坐了下来。就这一让座,两人成了朋友。第二天,宫丽英在女孩的帮助下,在“女人街”附近找到一处廉价的民房,然后开始了“漂”在北京的生活。
北影厂门口,每天都聚集着许多揣着“演员梦”的人。每天有大批的人在这里等戏,每天又有大批的人抱憾而去。
早晨8点,宫丽英带一瓶凉开水,从707路换乘725,穿过繁华的京城,梦想的地点越来越近,看着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宫丽英的心里七上八下。当她走近,好奇的人们围了上来。“来等戏?”“你哪里的?”宫丽英一一回答了人们的疑问。有人说:“你的形象特别好,你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剧组。”听到此言,宫丽英忐忑的心渐渐平静。
在他们的帮助下,宫丽英学会了怎么向剧组推销自己,学会了如何应对导演的挑剔,学会了一天只吃一个馒头填肚子,学会了在这个特殊环境中的生存之道。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没有一个角色找到她,身上的钱一天比一天少,房租一拖再拖,眼看就要露宿街头,出于无奈,宫丽英开始找工作养活自己。可是哪个单位会接受一个没有学历、没有特长的侏儒女孩呢?
正当宫丽英无处可投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名叫海迪吧的酒吧,那儿的门童就是一个侏儒男孩,而且老板也喜欢用特型人招揽顾客。
几经周折,宫丽英找到了这家酒吧。一个月500元钱,工作时间从晚上7点到凌晨3点,她的任务就是和侏儒男孩一起站在门口做酒吧的招牌,招揽顾客。
第一份工作就这样开始了,尽管跟演戏无关,但是身无分文的宫丽英不得不尽心尽力工作赚钱。
2001年的10月1号到5号,是宫丽英终身难忘的五天。国庆节是顾客的高峰期,每天的工作从晚6点到早6点,不能坐,不能吃,连续站立12个小时,嘴里还要不停地吆喝。即使是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残疾的她?然而,老板就在玻璃窗后面盯着,稍微松懈一点,都会招来责骂。
为了拿到工钱,宫丽英含着泪站在凉风中卖力地吆喝。双腿肿胀,每天只能挪着回到出租房,躺倒就起不来,就这样,五天后,她拿到了工钱:282元。领到工钱的当天,宫丽英向老板提出了辞职,她用这些血汗钱买了暖和的被褥,躺在冰冷的出租房里,疲惫不堪的宫丽英足足睡了4天。
回到北京:
一年心血全部被骗
2002年春节过后,宫丽英再次来到北京。临行前,妈妈塞给她600元钱。600元,对她家来说,挣了整整一年时间。同样因为残疾,宫丽英的妈妈王凤波只能在家里靠给人织毛衣挣钱,一件毛衣计3毛、6毛,最多5元。为了这600块钱,宫丽英的妈妈整整织了一年的毛衣。
对于宫丽英来说,这次来京的心情更加迫切。因为年前,她结识了两个女人,她们声称认识南京某家酒吧的老板,也喜欢用小矮人招揽顾客,而且工资不低。抱着赚点钱的想法,宫丽英决定前往一试。两个女人说,与其坐火车不如坐飞机去,反正老板能报销。于是宫丽英跟随两个女人坐机场大巴来到首都机场,这时两个女人借口没带够钱,让宫丽英拿出钱买机票,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到南京就能还钱。
善良的宫丽英把身上的600块钱连同证件全都交了出去。两个女人收了钱物,嘱咐宫丽英不要走开,声称买完机票就回来找她。说完,她们就离开了。
宫丽英一个人在偌大的机场左等右等,一直没有见到俩人的身影。宫丽英又急又累,挪着脚四处寻找,可是茫茫人海,哪里还有俩人的影子?
想到妈妈一年的辛苦就这么打了水漂儿,想到刚刚还姐妹相称的人竟然是大骗子,宫丽英心如刀绞,在候机大厅里失声痛哭。两个正准备登机的旅客听到她的哭声,走过来问询,宫丽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这两位旅客,他们听完后,掏出两百块钱,嘱咐宫丽英:“你太善良了,离开北京,回家去吧。”机场的地勤人员看到宫丽英的窘境,也掏出50元钱,把她送上回城的巴士。这件事,让宫丽英很伤心,她不明白,本来是好好的朋友,怎么突然间就成骗子了呢?
父亲来京:
用亲情的力量扶女儿一把
2003年春天,宫丽英的父亲宫锡琲安排好家里的事情来到北京城。京城的繁华让老宫惊叹,但在宫锡琲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帮助女儿实现她的愿望。
可是,习惯了摆弄庄稼的双手,在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却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一件偶然的事情让他突然意识到,收废品是条挣钱的路子。于是,每天他骑着破旧的二手三轮车,穿梭在繁华的使馆区,寻找能收到废品的市场,不论盛夏酷暑,不管秋冬严寒,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可以赚30元钱。这样,女儿宫丽英可以减少外出工作的时间了,她开始重新捡起演员梦,她从一本专刊上看到招聘特型演员的广告,美滋滋地到影视公司面试。有了父亲的支持,宫丽英的梦想出现了一丝希望。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父亲宫锡琲连续两次被遣返,朝不保夕的生活让宫丽英始终处在担心之中。更让宫丽英担心的是家中的妈妈。妈妈已经不能下地行走了,夏秋季节,靠邻居的帮忙她还能吃上饭,可是冬天,谁来照顾她,谁给她点炉子,谁为她灌好暖水袋?这年冬天,宫丽英和父亲早早离开了北京。
全家团聚 :
一个人的梦想和一家人的希望
在父女俩的劝说下,妈妈王凤波也答应一起到北京生活。一家三口在北京五里河附近找了一所民房安下了家。
宫锡琲每天都骑着三轮车到女人街,把王凤波安顿在商场门口,然后再四处收废品。宫锡琲为人和善,整条街的人都愿意把废品留给他。
宫锡琲收废品时,王凤波就带几团线和自己钩的小物件,摆开一个小小的摊子。女儿宫丽英白天或者到广告公司应聘代言人,或者到影视公司寻找机会。晚上,她回到家,爸妈往往已经先回来了,他们分拣完废品,再做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
2004年,宫丽英遭遇了她第一段真正的爱情:对方是一个正常的山东男孩,可是,当男孩把宫丽英带到他的朋友面前时,朋友们的反应还是深深伤了宫丽英的心———朋友们担心他们在北京没有钱没有房子,无法生存;更担心宫丽英的病会遗传给下一代。
几经考虑,宫丽英选择了分手。这段日子,对她来说,是一段痛苦的生活。毕竟是曾经深爱过。面对现实,面对未来,宫丽英选择了理智地放弃。
重回正常的生活轨道,宫丽英开始寻找歌舞团,只要有登台的机会,就离演员梦近了一步。同时,她开始明白知识的力量会把推向成功:她请了一个声乐家教,每周去上课,从基本的发声学起,如今她的台风已经有模有样、嗓音也有板有眼的了。
采访结束之前,宫丽英说:她现在最大的希望是练好歌,可以找个歌舞团一边登台唱歌赚钱,一边继续实现自己的演员梦。尽管生活如此艰难,但是他们一家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
对于未来的爱情,宫丽英显得很现实,不需要有钱,只要个子高一些,能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就行了。宫丽英告诉记者,自己始终心怀感恩,尽管生活中充满坎坷,但她有一颗坚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