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安华里的常维亮老人出生于上个世纪初,今年刚好100岁。在他的百年人生中,有着与近现代中国一样动荡而丰富的阅历——青年时任职于张学良先生创办的东北大学;壮年时谢绝
了在国民党任高官的学生的邀请,留在北平迎接解放;老年时虽被打成“右派”,但壮心不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上世纪30年代他曾在北平《晨报》主管副刊。
来到常维亮老人家里,记者与他握手时发现,他的手很有力,他的目光很温暖。那双手做过很多事,现在仍然能写毛笔字;那双眼睛见过很多世事变迁,现在最爱看的是足球比赛——今年的世界杯,老人打算上闹钟,夜里起来看直播!
在常维亮老人度过的100个春节中,有三个春节最令他难忘。在他已经有点儿模糊的记忆中,那三个春节的细节仍然像保存完好的老瓷器一样,闪着温润的宝光。在老人迎来百个春节之际,他向记者讲述了那三个春节的故事。1931年春节病榻上遇救命恩人
1931年春节,25岁的常维亮正就读于当时的北平中国大学国文系。那个寒假,他无钱回东北老家过年,留在公寓里用功。临近年关,他却突然吐血!“现在想想,能不得病吗?”常维亮老人告诉记者,“正在青壮年,穷学生要用功,营养根本不够,经常花几个小钱买一堆水萝卜、半空的花生当饭吃。”
在当时,肺痨会致命。孤独地躺在寒冷的学生公寓里,常维亮以为自己过不去这关了。后来,他借了一块大洋去看医生。医生的挂号费就是一块大洋,得知他是穷学生后,医生免了他的医药费,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虽然后来与这位医生失去了联系,但常维亮一直记着救命恩人的话:怕死非得死,不怕死没个死!1938年春节雪夜风尘泪满衫
1938年春节,中国人是没法在喜庆中度过的。常维亮当时在东北大学的前身——东北学院任教。北平沦陷后,东北学院迁至豫鄂两省之间的鸡公山上,师生大多是东北人。
1938年春节前的一个雪夜,望着大雪覆盖的鸡公山,师生们没法不惦念千里之外的东北,那被日本侵略军占领的家乡。家国之恨使他们抱头痛哭。一些学生有“读书无法救国,唯有打仗能救国”的想法,在这个雪夜中执意下山,去投笔从戎。后来有12名学生下了山。其中,有的年纪轻轻就死在战场上。常维亮老人晚年用一首诗纪念那个雪夜:“最难忘是萧家岗,雪夜风尘泪满衫。”1978年春节一曲《祝酒歌》驱散阴霾
1978年春节,是“文革”结束后第二个春节,全中国都沉浸在劫难后的幸福中。常维亮一家也是如此。当时,他们住在东单北极阁三条26号的一间半地下室里。自从1957年常维亮被打成“右派”后,他们全家一直住在那里。在这20年中,常维亮一直是北京一所中学名义上的教师,实际上他干的都是伙房、门房、打扫卫生等杂活,没教过一天书。但老人始终保持乐观的情怀,终于盼来云开雾散的日子。
1978年春节的大年夜,常维亮夫妇带着子女、孙辈,全家人在半地下室里围着一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看节目。当电视中传出施光南谱曲、李光羲演唱的《祝酒歌》时,全家人都流下了热泪。“那以后,每次我听到《祝酒歌》,都能感觉到那天晚上的畅快、幸福。可以说,这首歌驱散了我们全家20年的阴霾。”晨报记者雷嘉/文 佟一博/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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