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手术专家陈焕然博士称,中国需要换脸的人有成千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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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底,随着法国实施了世界首例“换脸”手术后,中国“换脸”也骤然升温。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专家陈焕然博士是提出建立“脸库”的呼吁者,并于上个月正式招募捐脸志愿者。他告诉记
者,中国是最需要换脸手术的国家,但目前,脸库只有5个人报名。"
三种人急需换脸
记者:什么样的人需要换脸手术呢?
陈焕然:有三种人需要换脸:严重车祸者、烧伤者和面部肿瘤者。这些患者的面部不仅皮肤受损,而且肌肉、骨骼等都遭到了破坏,仅仅依靠传统的皮肤移植整形治疗无法恢复面容以及面部器官功能,因此,需要做面部整体移植手术,即“换脸”手术。
记者:中国能有多少人需要这种手术呢?
陈焕然:中国是最需要换脸手术的国家,有成千上万的人要求换脸。
记者:换脸费用大致是多少?
陈焕然:手术费初期至少要20万元。
脸库只有5人报名
记者:既然有这么多需求,目前脸库有多少人报名了?
陈焕然:目前需要做换脸手术的人很多,而捐赠脸的人却很少。从建立捐脸库以来,只有5人报名。
记者:换脸配对容易吗?
陈焕然:换脸配对的几率非常低,要找到一张和患者相匹配的脸部组织,成功率是万分之一。这种匹配不仅是指肤色、年龄、大小等外部特征,更重要的是要在血型和白细胞等组织配型上达到一致,在DNA的相容性上至少要达到85%以上才可以。另外,合适的供体最好在死者去世6至8小时内剥离,否则就会出现细胞死亡,无法达到移植的要求。
手术需过四大难关
记者:换脸手术是怎么做的?
陈焕然:该手术一般是将异体脸部的皮肤、皮下组织、肌肉和骨骼这四层结构全部移植到患者脸部,手术难度较大。首次手术完成后,还需要进行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调整性小手术,最后还有终生的术后维护工作。
记者:目前在技术上还有什么难题?
陈焕然:如果单从手术台上的技术来说,中国省级医院的整形外科基本上都能做这样的手术。但换脸手术的关键还是在手术台下。目前换脸手术有四大世界性技术难题。一是手术后的排异反应;二是如何保证面部神经细胞的再生;三是换过脸之后面部颜色会加深,如何调整色素细胞;四是由于肌肉细胞是有记忆功能的,因此移植后的脸如何适应新主人。
记者:所以说换脸手术不仅仅是手术台上的问题?
陈焕然:的确,换脸手术是个系统工程,并不是某个医院某个医生能够解决的。我希望更多的基础学科医生参与此项目。
换脸遭遇法律空白
记者:换脸手术现在有没有法律上的规定?
陈焕然:中国现在没有换脸手术,就是因为现在这样的手术还没有合法化,相关规定处于空白。目前,我们正在申请对此手术进行国家论证,申请行政部门审批,医学伦理协会、法律委员会、卫生部等一系列相关部门的审核。
记者:是不是民众对于换脸手术还心存担忧?
陈焕然:据调查显示,只有5%的民众赞成换脸手术。大家主要担忧换脸人的身份如何认定、会不会有人会因换脸而犯罪等等。但是近期,换脸并不是人想做就做的。换脸手术还主要用于治疗性换脸。有一些专家因为伦理问题反对换脸,但是我认为,换脸是为了治疗,伦理不能优先于生命存在的意义。
换脸·链接
首例要求换脸人
要换四分之三脸
北京第一个要求换脸的人“王先生”只有35岁,如今在整形外科医院住院。王先生来自河北,他因炼钢时铁水迸出导致严重毁容。受伤后的王先生现在的耳朵部位只剩下两个洞,眉毛已经没有,眼睛则是血红的,嘴巴在说话时也只是上下张开一点,发出不是很清晰的“呜呜”声。他的头颈部因红肿显得硕大,跟身材不成比例。从眉毛往下直到胸前都是凸凹不平的红色疤痕。他的双臂只能小幅度地摆动,鼻子的呼吸很短促,嘴的咀嚼和吞咽等基本生理功能已没有,只能吃流食。
王先生说:“从受伤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睡一觉,因为受伤导致眼睛无法闭上,喘气很吃力,但这些疼痛都抵不上别人异样目光带来的伤害。我已经六七个月没出门,就是不敢看别人异样的目光。我现在希望从医学上尽可能完善面部,更希望大家不要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准备给王先生做换脸手术的陈焕然博士说:“王先生属于重度烧伤,需要换四分之三的脸,包括耳朵,鼻子、嘴唇、下巴和双侧脸颊,否则只能采用传统意义上的植皮手术,效果只是稍加改善。”
捐脸者四大条件
■ 必须尊重捐脸者本人及其家属的意愿。
■ 不是任何人都适合捐脸。捐献者的年龄不能太大,因为老年人皮肤、肌肉和骨骼都已经老化,不适合做移植手术,只有青壮年较适合。
■ 必须是意外死亡,但面部完整。从死去6至8小时的捐献者头部取下整个脸部进行移植,包括从上发际线到下巴,从左耳到右耳的所有皮肤。
■ 捐献者不能有传染病和遗传病史。
换脸·回放
法国首例“换脸”
2005年11月27日,一名面部遭狗咬破相的38岁法国妇女日前通过面部移植手术,获得新的鼻子、嘴唇和下颚。这名妇女成为世界首例“变脸”成功者。
捐献者来自法国北部城镇里尔,处于脑死亡状态,来自里昂和亚眠的医务人员11月27日从这名捐献者面部取出移植所需组织、肌肉和动静脉血管,于当天和次日在一家医院对一名法国妇女实施移植手术。
手术前,由于心理压力巨大,这名准备“换脸”的妇女多次接受心理辅导。法国伦理机构去年拒绝了医生提出实施整个面部移植手术申请,但没有排除在嘴巴和鼻子周围实施局部移植手术的可能。
对于手术产生的伦理思考,法国移植学医生认为,经过仔细筛选,那些面部严重畸形、对手术反应积极的患者应该适合接受面部移植。而且受体和予体的面部骨骼结构存在差异,因此患者永远不会与捐献者过于相像。(据新华社)
杨晋富捐脸为回报
中国捐脸第一人否认炒作
43岁的杨晋富成为响应陈博士捐脸号召的第一人。杨晋富是山西人,因为带女儿治病而来到北京。他11岁的女儿灵灵,因患怪病而得到了25万元的社会捐助。他矢口否认“捐脸”是为了炒作,他说:“因为欠了太多的人情债,我只是想卸掉这个包袱。”
"捐脸"第一人40刚出头
杨晋富个子偏高,较瘦,很健谈。采访他是在一座居民楼内,他带着来治病的女儿暂住在那里。一见面,记者便仔细打量了他的脸,略显方形的脸廓,双眼明亮有神,鼻梁挺拔,脸部的皮肤也算光洁,看不到一点疤痕和其他异常。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专家陈焕然告诉记者,对于捐脸者是有条件的。“年龄必须在50岁以下,脸部不能有疤痕,不能有传染病。”
我知道毁容的人有多痛苦
杨晋富的女儿5岁时小腿由于外伤而腐烂,他带着女儿遍寻名医为其治病。“跑了上百个整形外科医院,我见到了太多毁容的人。有的人脸被火烧了,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两只眼睛连闭一下都要费半天劲。这样人的脸我看着都害怕,你说让他怎么办呢?工作?结婚?连想都别想。”
“这么多年,为了救女儿,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带着女儿奔走。我老是想着,能不能把我的小腿给我女儿安上?但我是大人她是小孩,安上也不合适呀。所以我又偷偷地想,如果能有人给我女儿捐献腿该多好啊!”
所以,当听到“捐脸”倡议的时候,杨晋富立刻就想报名。“我知道毁容的人是多么痛苦,又是多么需要有人帮助呀!”
我不想成为“第一人”
在采访当天,记者也见到了杨晋富的女儿灵灵。小姑娘的病情已经初步好转,但走起路来依然僵硬。
杨晋富说,我们已经花了30多万元,之后的康复至少还需要30万。由于他们迫切渴望社会的捐助,因此,杨晋富的“捐脸”动机就让有些人怀疑。
说到这一点,杨晋富有点激动,“我们当然需要别人的帮助,但我不是为了出名而这么做的。很多人说是奔着‘第一人’来炒作自己。其实我根本不想成为什么‘第一人’。”
“我是偶然从一张报纸上看到陈医生提出的‘脸库’而号召大家去捐脸的。可是我不认识陈医生,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就给他的医院打电话。打了足足有10天吧,我才和他联系上。当时我想,都过了10多天了,捐脸的人可能会有上千人,怎么都没想到我会是第一个。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如果我是第一百多号,一千多号,那脸库不就更有用吗?”
我只想卸掉人情包袱
“我们欠了太多的人情债,为了女儿,这些年来太多的好心人帮我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有的时候我就想,我欠了社会太多了,我的心里很不踏实。”杨晋富告诉记者,他得了很重的抑郁症,“说实话,我要是真能捐成,我也有个解脱。”
“那你是否想过可能女儿的病还没治好,你就可能因为意外而实现捐脸了吗?”记者问。
“那当然可能。但是我如果死了,捐不捐脸我的女儿都还病着。所以这和捐脸没什么关系。”
“你觉得做这件事情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吗?”在采访的最后,记者问杨晋富。
他低下头来,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我觉得心里可以卸掉一个包袱。”(代小琳 王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