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从2月21日到11月6日,这个漫长的比赛季总共是253天。刘翔一共跑了18场比赛。除了第一次亮相的时候因为犯规下场之外,他一共拿了12个冠军,3个亚军和两个第三名。
“有时候很郁闷,有时候很开心,有时
候很疯狂,有时候无奈。”这是刘翔对自己2005年心情的总结。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的,不说话的时候,他的唇角抿得很紧,那是上海独有的语调和青春特有的线条。
刘翔驾到。整个国家田径训练中心的官方语言便成了上海话。
这个被LV包裹起来了的青年,带着80年代生人独有的混淆了性别的美,此刻他宛如处子一样的安静,只有异常发达的小腿和臀部在无声地提醒,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世界飞人。
混淆!混淆似乎才是刘翔最大的本事,而非跨栏。讲普通话和将上海话的刘翔混淆在一起。穿LV和穿NIKE的刘翔彼此难分。纯竞技的刘翔和娱乐化了的刘翔如影随形。阴柔的刘翔和阳刚的刘翔时刻转变。如果你非要和我辩论,说世界上根本只有一个刘翔的话,那我才承认,那就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刘翔。
时尚先生专访刘翔
你觉得自己是大家的偶像吗?
刘翔(笑了):没有这个概念,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运动员。
你有这么多荣誉,心里会暗自得意吗?
刘翔:这都是框框,看得平淡一点就好了。
不太放纵自己?
刘翔:对……不太糟蹋自己。比较会保护自己。
你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些吗?
刘翔:差不多吧。奥运对我有所改变。但要我真正改变那是不可能的。
成为偶像是瞬间的事。但刘翔对此予以否认。他谈了谈他的偶像,周润发和林青霞,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过来的,他比较认同这样的人。所以教练孙海平说“刘翔不是一般的明星”,这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刘翔不是普通级别的明星,刘翔不是歌星那样的明星,刘翔的工作与明星无关,等等。但意思只有一个:刘翔是靠他的实力走到今天的。除了这实力之外,其他的一切表面风光,对于刘翔来说都不是必须的,是一种负累。
“大城市长大的孩子都有点桀骜不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大,所以说多碰碰壁就好了。”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某种表白。
友谊
你的朋友多吗?
刘翔:现在很少去结交新朋友了,都是以前的同学。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喜欢和熟人在一起,还比较合群。
你的朋友会把你当作明星吗?
刘翔:不会啊。他们不会叫我签名。他们的朋友想托他,他们也不会拿给我。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
在MSN上和朋友们聊天、打游戏,大部分时间里他就是这样维系友谊的。见面的时候,他们会打打牌——斗地主,或是去打桌球,唱歌。在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比赛和训练是常数,社会活动和商业活动是变数,而和家人朋友在一起享受单纯的快乐时光,就成了未知数。你可以想象一个孤独的年轻人,在严格封闭的训练场里日复一日地练习熟悉到疲倦的动作,在每个赛季驻留于异国的某一个房间,每一道窗外都是相似而陌生的灯火,每一次面对兴致勃勃的官员和记者都要打起精神回答其实新意无多的提问,而对这一切他的感觉是“还好,慢慢就习惯了”。有时得不到的东西会成为乐趣的源头。也因而显得更加珍贵。
纪录
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你会把打破12秒91的纪录当作下一道门槛吗?
刘翔:我个人没想过要去破什么纪录,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我有信心去破。……不能老是天天想我要破纪录我要破纪录,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别练了。
目标呢?
目标是有的,但是不要老去想它,把实际的做好,该怎么训练啊,要和教练好好配合,在不经意中,就可能(会破纪录)。
所有人在等待。等待两年后的北京奥运。刘翔也在等。但让人印象强烈的是他那句“我根本就不在乎”。目空一切还是胸有成竹?反正这种战略上的藐视并非出于精心策划,而是一个人天性中的自信,只有经历过风浪的人才具备这种顽强的心态。在中国人记忆中关于田径运动有限的几个数字中,12秒91是最著名的。刘翔以此和英国前辈科林·杰克逊并驾齐驱。他能不能打破这个纪录,以及在何时做到这一点,也就是他的运动员生涯何时达到最高峰的话题。
知遇
你觉得孙教练对你严吗?
刘翔:不严。他是我教练,但是我可以和他互相讨论商量,有时我会提出可不可以练得少一点,不像有些教练——你就得练这么多。
运动员是不是要控制能力很强?
刘翔:从事体育可以让自己更坚强一点。其实我从小很优柔寡断的,做事不坚决。
孙海平教练几乎时刻将刘翔置于视线范围内,两人之间的距离最远也不会超过50米,而刘翔也习惯了这种形影相随,“我和师父谁也离不开谁,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在他们二人之间显然存在许多类似的细节,使这种触动转化成交流,转化成相互不断的鼓舞与回报。而大多数时候,在两个男人之间,最高级的理解是沉静的,看似风雷不动,实则润物无声。
可贵的是刘翔仍能喃喃自语:这就是一个运动员该过的生活……训练,比赛,拿名次,刷新纪录,兴奋、激动,之后再度平静,回到训练场面对起点。
最终,他会说,我就是一个运动员。不是偶像、明星、签字狂、广告形象、风云人物、社交宝贝、神话创造者甚至民族英雄。任何热度都将退去,任何速度都可能被超越,先锋是某种不断移动的标识,那些提前醒来的人才能到达。(《时尚先生》01期供稿)
责任编辑:屠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