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新华社济南12月18日专电
年终岁末,记者在山东省济南市随机采访了高、中、低3个不同收入水平的家庭。尽管3个家庭的经济承受能力不同,但是教育消费都是家庭支出的主要
项目。教育投资,已经成为城乡家庭最重要的一项支出。对于教育投资的巨大预期,成为制约我国城乡居民消费的一个门槛。
城市低保户:希望孩子上得起学
在济南繁华的泉城路北侧,有一条古老的芙蓉街。记者在一个狭窄的小院里遇到了47岁的低保户马玉秋。
提起上初中二年级的儿子,马玉秋说自己“愁得不得了”。她给记者算账说,丈夫患心肌梗塞,从工厂病休,一月300多元钱,光吃药都不够,更没法出去找活干;她靠在街上摆摊挣点钱,一个月收入二三百元;另外,全家享受低保金200多元,家庭月收入不足800元。
“我们家最大的开销是儿子的上学费用,实在负担不起。”马玉秋说,儿子初中一年级开学就交了1000多元,初中二年级开学交了700多元,另外,还有班费、卷子费、书费、报纸费、资料费等,一个月最少有一半时间要交钱,今天8元,明天10元,学校要就得交,手里没钱只能找街坊四邻筹借。
马玉秋儿子所在的中学位于济南的老城区,班上同学家里吃低保的有一半。马玉秋说:“小学收费还可以承担,上初中就觉着困难,明年,儿子考不上高中就不上了,让他早点出去打工也好补贴家里。”
城市工薪阶层:不买房子也要让孩子上好点的学校
在山东省商业学校读大二的乐雯生长在一个典型的工薪家庭里。父亲在一家市级事业单位,月收入2000多元,妈妈在药品企业当仓库保管员,月收入1000元。说起上学的费用,乐雯跟记者算了一笔账。小学属于就近入学,没花择校费就上了一所质量不错的学校。上初中时,择校花了4000元。考高中时与自己理想的高中差50分,择校交了2万元。目前,乐雯读大二,大学一年收学费3600元,住宿费500元,学制3年。在乐雯的记忆里,从小学到高中,两笔共2.4万元的择校费几乎是最大的教育支出。为此,妈妈当年分的大房子都没有买,全家至今住在一套仅30多平方米的简易楼房里。46岁的妈妈王女士说,孩子能接受好的教育是我们最大的心愿,孩子成绩不是很好,宁愿拿钱也要让孩子上更好一点的学校。上高中拿择校费,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说要交2万元,我的心里打了个颤。2万元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社会没学历不行,我们的收入还拿得起,就供吧。”她说。王女士说她并不心疼孩子上学花钱,只是担心孩子大学毕业不能找个好点的工作。
城市高收入家庭:花高价买最优质的教育
王群在山东一家事业单位工作,丈夫是私营业主,家庭年收入几十万元,是城市里先富裕起来的那部分人。他们的女儿上小学二年级,在教育方面的花费却已不匪。王群对记者说,“我的想法是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环境。”从上幼儿园起,王群就不断给孩子“择校”,收费一个高于一个,最后选定的一家民办幼儿园月交费700元,当时是全市最高价。上小学前,王群为孩子考察了两三所学校,最后选定了一所离家很远的重点小学。要找关系不说,还交了1.8万元择校费,在当时也是全市最高价。她说,“中小学择校已经不是秘密,很平常。学校教学水平不同,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当然愿意让孩子接受最优质的教育。”
与校内教育相比,王群对教育的投入还有相当一部分花在了校外。她给记者算账说,女儿从3岁多就开始上各种培训班。这些支出主要有:故事班,400元;美术班,500元;舞蹈班,2010元;琵琶班,2000多元;奥数班,600元;英语培训班,1600元;钢琴班,买琴1.7万元,一小时收费100元,一周一次,刚开始学,还没有算总花费。另外,课外辅导书一年花费几百元。课外培训总花费近万元。王群说,“这么算起来,每年教育支出占全家总支出一半以上。就这一个孩子,不敢拿孩子上学的事马虎。多花点钱我们不在乎,只要能让孩子享受最好的教育。”
农民:家庭账本上不断增加的赤字
到了年末,农民陈茂国家的账本上又出现了新的赤字,而这些欠款都是为儿子支付教育费用欠下的。与城市居民相比,教育负担对于像陈茂国这样靠种地、打工维生的农民来说,更是不能仅仅用“沉重”两个字来概括的。
日前,记者来到山东省临朐县一个偏远贫穷的村子。推开村民陈茂国家摇摇欲坠的木板门,只见满院的玉米。45岁的陈茂国夫妇俩有3个儿子,分别是21岁、19岁、17岁。提起孩子上学的事,陈茂国叹口气说,大儿子上了一年大学,花了1万多元,上不起,就退学了到苏州打工,第一年当学徒没有工资。二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开学就交了将近9000元,向亲戚朋友借了3000元,又以家庭的名义向农信社贷了5000元,才把这笔钱凑齐。三儿子上高中一年级,今年开学各种费用就交了2000多元,交完钱只剩下50元生活费。学校里的菜1.5元一份,经常是好几个同学买一份菜吃,有时就吃点咸菜。
平时陈茂国在外面打工,一年可以收入五六千元,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妻子在家养了2头猪,一年下2窝猪崽,能挣1000元。种3亩地,一年收1000多斤小麦、700元,1000多斤玉米、700元,花生400元,毛收入1800元;除去化肥、地膜、农药、浇地等各种费用,净收入不到1000元。全家总收入七八千元,为供孩子上学年年欠债,到目前为止,教育欠款达到2.5万元。
陈茂国拿出一个账本,上面记着这些年为供孩子上学所欠的账。他把每一笔欠款都记得清清楚楚,少的200元,多的1000元。陈茂国说,这几年学费越来越贵,2000年,大儿子上高中一年3000元就够了,杂费一学期300元;2002年,二儿子上高中一年4000元;2005年,三儿子上高中一年四五千元,杂费一学期600元,伙食费也贵了。陈茂国说:“现在两个孩子上学,一年需要1.5万元。挣的少,花的多,只能等孩子工作以后慢慢还账。没有钱真愁啊!”
为了供3个孩子上学,陈茂国夫妇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结婚时盖的3间房,孩子上学后,除添置了一台电视机以外,别的家什什么也没置办。陈妻穿着自己缝的方口布鞋,晚饭就吃辣椒就馒头,生活省得不能再省。陈妻对记者说,现在除了孩子上学,别的什么也顾不过来。平时自己种点菜,腌点咸菜,只有过年才吃肉,孩子从学校回来都舍不得吃顿肉。陈妻说,3个儿子很争气,高中都没拿择校费,已经是花费最少的了。“从孩子上学起,全部责任都是自己担,希望政府对我们农民家庭有些资助。二儿子上大学,第一年拿不到助学贷款,只能以我的名义在农信社贷了5000元,一个月利息68元,还款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