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左）在律师陪同下接受精神状况检测，在交纳了８万美元的保释金后，他获准保释。　　

　　卡伦·戴维斯的案子曾被好莱坞拍成电影《得州疑云》。 　

　　普里希拉长得性感风骚，曾把得州不少富商豪贾迷得神魂颠倒。 　

　　他曾叱咤《福布斯》富豪榜，为脱罪聘请“金牙大状”数臭妻子性事，一度使旁观群众忘了谁才是坐在被告席上的人；

　　FBI线人告发他买凶杀法官，人证物证俱在谁都以为他这回难逃法网，但“有钱佬”的身份再次影响着陪审员的裁决； 　

　　25年后他债台高筑不复风光，连口气也松了——“如果没那么多钱雇人搜罗有利的证据和信息，也许我早就蹲了大牢。”

　　1976年8月初的一个夜晚，月色暗淡，坐落在得州沃夫兹堡市西南部富人社区一座耗资600万美元、有20个房间的私人豪宅，在黑暗中隐隐现出庞大的身影，仿如一个巨人耸立在那里。

　　这天刚好下过雨，气温比平常凉爽不少，人们都迫不及待涌到酒吧和餐馆，好好享受欢快的夜生活。

　　继女被枪手行刑般“处决”

　　这一天也是小女孩安德里亚·维尔伯短暂生命的最后一天，她独自呆在占地180英亩的大厦里。她的妈妈普里希拉·戴维斯为了庆祝自己与第三任丈夫卡伦·戴维斯的离婚大战即将结束，拉着男友斯坦·法尔出外找乐子去了。

　　安德里亚是个安静、漂亮的小姑娘，没有谁知道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怎样度过的。她的尸体在大厦地下室里被发现，枪手强迫她跪着，然后像执行死刑一样从后面开枪射穿了她的脑袋。在地下室的墙上，警方发现了一只被涂抹过的血红色手掌印。

　　警方猜测安德里亚原本应该不是枪手要谋杀的目标——因为她一直和父亲住在别的地方，却碰巧在错误的时间里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枪手真正要干掉的是她的母亲——普里希拉。

　　当天深夜，普里希拉和男友法尔刚进家门，就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大厦的警报系统好像失效了，这可不是常有的事。两人满脸疑惑继续往里走，法尔先上了二楼卧室，普里希拉则进了厨房，那里的灯还亮着，地下室隐约透出灯光。普里希拉朝地下室走过去，想把灯熄掉，却在楼梯的墙上赫然发现了一个血掌印！

　　她吓了一惊，大呼小叫着冲向卧室找法尔，却被从洗衣间里窜出来的枪手拦截住。

　　“喂，”枪手冷冷地打了声招呼，随即扣动了手枪扳机。

　　“砰！”普里希拉躲避不及，胸部挨了一枪，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上。

　　“法尔，快跑！他是卡伦！”普里希拉倒下之前，拼着劲朝男友发出警告。但是太迟了，法尔刚好从二楼跑下来，被枪手开枪击中脖子。不过强壮的他没有马上倒下去，反而咬着牙与枪手搏斗起来。

　　乘两人扭作一团之际，普里希拉忍着伤痛爬向大门口，一边尖喊道：“卡伦要杀我！卡伦要杀我！”希望能引起邻居的注意。

　　妻子男友成枪下冤魂

　　可惜，受伤的法尔没能支撑多久，枪手又连开四枪直至他一动不动卧倒在地。随后，枪手又冲过来抓普里希拉，普里希拉已经爬到了门外，她半趴着，杏眼圆睁怒视对方。

　　枪手一身黑衣黑裤，戴着女人的假发，双手用黑色塑料袋包着，手里拿着一支.38口径手枪。

　　普里希拉认得他就是自己的丈夫卡伦·戴维斯，“卡伦，我爱你，”她哀求道，“求你了，我们谈谈吧！”

　　枪手一言不发，抓住她的脚往屋内拖。“进来！”他嘟哝了一句，并没承认自己的身份。突然，他又扔下普里希拉，急急转身折回到法尔倒下的地方。

　　在这紧急关头，一对青年男女正朝着大厦走来，借着淡淡的月光，普里希拉认得来人是自己女儿的好朋友贝弗莉·巴斯和她的男友布巴。

　　“巴斯，是卡伦！”普里希拉压低嗓音向两人发出警告。

　　枪手听到门外有动静，立刻冲了出来并开枪射中布巴的腹部，布巴应声倒下。一旁的巴斯紧张得心眼儿都提到嗓子了，她转过身撒腿就跑，多亏在公路边截停了一辆汽车，才得以逃脱。

　　另一边厢，普里希拉半爬半走摸到最近一户邻居家求救——“卡伦杀了我的孩子，他杀了所有人……”

　　当警察闻讯赶来时，枪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大厦里，警方找到了法尔和小女孩安德里亚的尸体，22岁的布巴和35岁的普里希拉最终被抢救过来，但布巴今后都不得不拄着拐杖。

　　凶案发生几小时后，警方根据巴斯的描述大致画出了凶手的轮廓，并将卡伦·戴维斯这名石油大亨列为主要嫌犯。

　　石油大鳄迎娶有夫之妇

　　在沃夫兹堡市的上流社会，普里希拉与卡伦夫妇可是出了名的大红人。普里希拉出身贫寒，但人长得美艳，性格又极其风骚，所以曾把得州不少富商豪贾迷得神魂颠倒。她对自己玲珑浮凸的身材最引以为傲，常常身穿大胆性感的装束像花蝴蝶般穿梭于酒会派对，引得贪婪的男人们都色迷迷地盯着她，妒忌的女人们则在背后喋喋不休地议论她。

　　普里希拉与卡伦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相识，当时普里希拉已经结过两次婚，但两人还是很快打得火热。卡伦性格孤僻，为人极端刚愎自用，他和大哥肯·戴维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庞大的石油公司。该公司在1980年的营业额曾高达20亿美元，但是80年代后期却由于经营不善而破产。

　　为了离婚翻脸成仇人

　　在那段纸醉金迷的日子里，卡伦夫妇的生活就如同一场梦幻的派对。性、毒品、乡村音乐总与他们的名字搭在一起，八卦小报加油添醋地称，梅岗路大厦几乎夜夜笙歌，有一次，卡伦更邀请朋友在自己的私人电影院观看著名的色情电影《深喉》。

　　可惜好景不长，相处的日子越久，卡伦夫妇的摩擦就越多。1974年，普里希拉向法院提出离婚，理由是卡伦为人卑鄙，经常对她恶言相向。身为得州最富有的石油大鳄，卡伦并非省油的灯，他迅速反击，大骂普里希拉“水性杨花，随便和哪个人都能上床”。

　　双方各执一词，从此无论在公众场合还是在私下里，两人一见面就撕破脸皮破口大骂，爆发了无数次激战。这场离婚大战一拖就是两年，分居期间，法院下令卡伦搬出梅岗路大厦。

　　没隔多久，风骚的普里希拉搭上了现任男友斯坦·法尔，两人不避流言蜚语公然出双入对。1976年8月，法官又判决卡伦必须每月支付普里希拉5000美元的分居赡养费，另外还得帮她还清5.2万美元的账单。

　　收到判决令，卡伦当场气得脸色发青。就在同一天晚上，一名黑衣男子带着假发，偷偷潜入梅岗路大厦，制造了上述血腥的惨案。

　　凶案发生几天后，警方以谋杀罪名将卡伦逮捕，但他在交纳了巨额保释金后，就轻轻松松恢复了自由身。为了保命，卡伦不惜大把大把地烧钱，招募了一队堪称美国最精英的律师团。他的首席辩护律师是赫赫有名的理查德·海恩斯。

　　《时代杂志》曾经将海恩斯列为全美最顶级的6名犯罪辩护律师之一，就在接手卡伦一案前，有记者问他算不算得上是得州最佳的犯罪辩护律师，他几乎脱口而出：“我想我是的。”顿了一顿，他又毫不谦虚地补充说：“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把它限定在得州范围内。”

　　名律师将审讯变成审奸

　　开庭的日子到了，检控官起诉的依据主要是目击证人的证词以及凶手作案的动机，不过他们并没有找到作案的枪支以及凶手在现场留下的指纹或者血液。而卡伦也有目击证人，那就是他的女友克伦·玛斯特，后者宣称凶案发生时，卡论正和她在房间里熟睡呢。

　　辩护律师海恩斯在法庭上表现得非常好斗，常常把证人巴斯和布巴问得瞠目结舌。当普里希拉出庭作证时，他就更显得残酷无情了。他不仅气势汹汹驳斥了普里希拉的大部分证词，为了摧毁她的自尊心，更企图把她与一名前男友作着各种下流动作的裸照公之于众，后来因为法官判定照片与案情无关才作罢。

　　整整一个星期，普里希拉都被指名道姓要求必须出庭。海恩斯以极端蔑视的语气称她为“堕落的女人”，“是整起凶案的幕后势力。”他谴责普里希拉生活糜烂，为了百万财产设局陷害卡伦，他还强迫她当着众人面承认与法尔相好之前，曾经和一名车手以及一个毒贩上过床。

　　就这样，普里希拉一连13天都被迫出庭接受海恩斯的“羞辱”，几乎全城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超级荡妇”了。当她离开法院时，旁听席上有不少妇女冲着她指手画脚，一名妇女鄙夷地啐道，“瞧那贱样我就知道她有罪”，很显然，她已经忘了卡伦才是坐在被告席上的人。

　　陪审团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对案件作出了结论。1977年11月，卡伦·戴维斯被判无罪释放。卡伦显然对胜诉胸有成竹，早在得悉审判结果前，他就计划好要到阿斯潘市去滑雪。为庆祝自己重获自由身，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连法官和全体陪审员都很给面子地应邀出席了。

　　而普里希拉得知前夫无罪释放后，气愤得简直要抓狂。“就算诬蔑我和大猩猩作爱，我也无所谓，”她向媒体哭诉道，“我快被人撕成碎片了，那种感觉就好比拿匕首直插我的心脏，人们只记住了那些侮辱我人格的证词，却把我女儿的惨死全抛到九霄云外！”

　　那么，为什么法庭会如此轻易地作做出无罪的判决呢，曾应邀出席卡伦庆祝派对的陪审员一语道出其中玄机——“像卡伦这样的有钱佬是不会亲自动手干掉自己的妻子的，即使要杀也会雇一个人来杀。”

　　警方设局诱卡伦承认买凶

　　眼睁睁看着普里希拉在海恩斯的唇枪舌剑之下变得声名狼藉，检控官们不仅沮丧万分，就连他们也无奈地认为，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将卡伦绳之以法了。

　　没想到的是，卡伦本人却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1978年8月20日，有人看见卡伦和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线人大卫·麦克罗里偷偷碰头。麦克罗里此前刚向警方告密说，卡伦曾出高价雇他帮忙干掉一批仇人，当中包括普里希拉、巴斯、布巴和负责审讯他的离婚官司的法官乔·埃迪森。

　　当天，戴着耳机的麦克罗里递给卡伦一张照片。照片显示，埃迪森法官的尸体横倒在血泊之中，他身旁的汽车布满了枪弹孔。

　　“按照你的吩咐，我把埃迪森干掉了，”麦克罗里说。

　　“很好，”卡伦面无表情地回答，随手把装着2.5万美元的信封递给他。

　　“我会把其他人解决掉的，你不是还想其他人消失吗，对吧？”

　　“没错，”卡伦回了一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谈话正被警方监听着。

　　45分钟后，卡伦被警方“请”进了监狱，罪名是教唆谋杀。这次案件造成的轰动丝毫不亚于上一次，卡伦免不了还得找回海恩斯律师替他脱罪，后者的酬劳一下子猛涨到了200万美元。

　　FBI线人麦克罗里出庭作证，他说卡伦最初只是找自己调查妻子的风流韵事，以便为离婚官司收集证据，但在梅岗路大厦凶案发生后，卡伦又有了新的要求。

　　“他想除掉埃迪森法官和巴斯等人，”麦克罗里作证说，“所以请我替他物色杀手。”

　　卡伦承诺得手后会付给麦克罗里2.5万到20万美元的酬劳。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预先设计了两种杀人方案。麦克罗里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卡伦的要求，暗地里却偷偷向FBI告了密。警方依计行事，请求埃迪森法官帮忙拍摄了一张假装被枪杀的照片，再由麦克罗里引诱卡伦承认自己的杀人计划，所以才有了上面被监听的那一幕。

　　两次判决均宣告无罪

　　虽然人证物证俱在，辩护律师海恩斯并没有被吓倒，他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再次把矛头对准了普里希拉。他质问FBI探员是否清楚普里希拉糜烂的私生活，把他们一个个问得目瞪口呆，最后，他试图把这次事件解释为是普里希拉背后搞鬼，企图陷害卡伦。

　　但这一回，有不少人都认定卡伦必然罪责难逃，就连辩护律师团也做好了一旦定罪将为卡伦争取最轻量刑的准备。

　　但是，陪审员再次投票的结果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他们裁定卡伦罪名不成立，理由是，“很难相信像卡伦这样的有钱人会自贬身份找人刺杀法官。”

　　两次判决均宣告无罪，公众舆论一片哗然，为了平息民愤，卡伦公开宣布自己下半生将皈依基督教，在达拉斯一名传教士的帮助下，他亲手把自己多年来收藏的翡翠珠宝、象牙雕刻和黄金饰品打了个稀巴烂，以表示与物欲世界的决裂。

　　不过，这些物品比起卡伦手中掌握的公司股份以及梅岗路大厦，真可谓小巫见大巫。

　　他 债台高筑打工度日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受经济不景气的拖累，卡伦家族的石油公司股价大跌，卡伦的身家一下子缩水了好几倍。1986年，卡伦被迫申请个人破产，他的总资产只剩下60万美元，而债务却高达2.3亿美元。

　　如今，这名曾跻身福布斯400富豪榜的石油大亨靠在哥哥的公司里打工勉强维持生计，年薪只有少得可怜的2.5万美元。而已经成为他妻子的玛斯特，也不得不到学校里教书以帮补家用。

　　有好事者经常推测，假如卡伦当年不是德州最有钱的大富豪的话，审讯的结果会不会截然不同。关于这一点，卡伦2000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承认：“如果我没那么多钱雇人搜罗有利的证据和信息，说不定我早就蹲了大牢。”

　　她 罹患乳癌孤独离世

　　卡伦的前妻——普里希拉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2001年，她因为罹患乳癌而病逝，终年只有59岁。死前，她孤零零一个人蜗居在只有一间卧室的小房子里，几乎不跟邻居来往，也没有再婚。下葬当天，有好些人赶来哀悼她，他们大多是在当年审讯期间认识她，并把她看作显赫一时的人物。

　　朋友们称，第一次审讯结束后，普里希拉被摧毁的自尊心从此再没能恢复过来。即使在癌症末期，她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也拒绝吃任何止痛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罪完全是活该。

　　反控4阴招

　　卡伦一案的审讯简直像电影一样充满了曲折的情节。事隔25年后，才有一名律师打破沉默，承认当年辩护律师团使用了各种秘密杀手锏对抗检控官的指控策略。

　　1.卡伦在检控官团队里安插了一名“鼹鼠”。负责替卡伦从中打点的正是他女友的父亲雷·哈德森，哈德森声称，他曾经将2.5万美元亲手交给了调查官莫里斯·豪威斯。在他此番言论后不久，豪威斯就被刑事法官办公室解雇了。

　　2.辩护律师团聘请沃夫兹堡市一名犯罪现场调查员，负责分析检控方将如何调查案件。这位名叫史蒂文思的调查员共为卡伦工作了122个小时，酬劳却高达24400美元。

　　3.卡伦还变着法儿讨好部分陪审员。当时，哈德森安排了一名画家到法庭旁听，让他偷偷地画下部分陪审员的肖像。然后再将这些价值300美元的肖像画分送给陪审员的家人。

　　4.卡伦还收买了旅馆的女招待，专门刺探居住在那里的陪审员之间的谈话。“女招待总是告诉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哈德森表示，“她说陪审员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本版编译 瑜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