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夫”的标准

　　对号的大小决定病人标本是否阳性

　　造出来的阳性报告 　　

　　央视《生活》10月20日播出节目《一位“医生”的自白》，以下为节目内容。

　　最近两个月以来，随着我们打击非法行医系列节目的播出，很多了解医疗黑幕、科室承包的人与我们联系，他们希望通过我们节目揭露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提醒更多的患者不要上当，也抚平自己多年来忐忑不安的心，在今天的节目里，一个在承包科室先后工作过6年的医生就勇敢地站了出来。　　

　　一、“医生自白”：伪医生

　　“其实我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都是昧着良心赚黑钱，进入这个行业之后，每天做的事基本上可以说都是在骗人。”

　　说这段自白的是张先生，张先生曾经在好几家医院被承包的科室工作过6年，其中绝大部分时间是在被承包的泌尿科工作，给人看性病，为老板挣钱。可是，现在回想这几年的生涯，特别是每当听到人家叫他“医生”，他就感到万分惭愧。

　　“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取得医师资格证，不过我当时挂的是医师的牌子，一直从事泌尿科的工作，在我们的广告宣传中，说我是从北京请来的专门从事泌尿科工作的专家。”

　　根据《执业医师法》的规定，医师必须获得医师资格证和医师执业证才能从事医师执业活动。然而，张先生说，他这两证都没有，却当了3年多的检验师，给无数人做过性病项目的化验，还被吹嘘成专家当了2年的医生，给无数人诊断过性病。

　　“承包科室的老板对大夫有没有什么样的要求？”

　　“第一，不能让病人跑掉；第二，开处方要特别大；第三，不能有同情心，就是不能看到病人穷，或者是病人可怜，就开一般的药，或者是开的处方特别小。另外就是形象问题，一眼看上去要像个很正规的大夫，要像个专家。至于治好治不好，都不管。”

　　而对于护士，老板同样有着特殊的要求。

　　“每个地方的老板，招聘护士时，首先必须漂亮，有没有证都是次要的，只要你能说会道。这样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比较容易留住男病号。”

　　张先生说，除了医生和护士没有资质以外，被承包的科室在做手术的时候则更是混乱。

　　“我们手术室也不具备该有的东西，只有个氧气瓶，别的什么都不具备。包皮手术大部分都是由护士做的，不是大夫做的。处女膜修补也都是护士做的。”

　　二、“医生”自白：假性病

　　张先生告诉记者，他曾经接触过一个大夫，执业证是兽医，但他也在给人看性病。这6年中，张先生还接触过许多别的医院被承包看性病的科室，情况几乎都和他工作过的科室一样，大夫和护士都没有资质，科室的设备简陋，那些没有资质的大夫都被吹嘘成来自北京或来自上海的专家。那么，像张先生这样的冒牌专家到底是怎么给人看病的呢？

　　“大部分到专科看病的病人，都是没有病的病人，或者是有一些很普通的病，但是所有人来了之后，就是一个概念——性病。真正有病的人不到20%，以前我统计过每天化验的结果，从我们这种专科门诊化验室出来的结果，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虚假报告，可以说都是假阳性。”

　　张先生说，其实，只要你走进被承包的泌尿科看病，不管有没有病，大夫都会给你开化验单让你化验，陷阱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大夫开单子，他要化验什么项目就在什么项目上打对号。”

　　“(比如)准备给他检测淋球菌、支原体、衣原体这三项，(如果)我们想让检验师报衣原体的结果是阳性，就在衣原体上打特别大的勾，做个标记，检验师一看，就会知道(医生要求他)出具的结果是衣原体阳性。”

　　张先生的意思是，即使你没得性病，大夫已经在化验单的化验项目上打大的对号做好了标记，让检验师为你报阳性的结果了。对于检验师的工作，曾经做过3年多检验师的张先生记忆犹新。

　　“我做检验工作的时候实际上很轻松，就是大夫取好标本之后，病人把标本送过去，根本就不用做化验，标本扔掉，就盖个章。按大夫的要求报出阳性结果就可以了。”

　　根据国家规定，这些标本都属于污染标本，用完后必须扔掉并做出妥当处理。但是，为了防止有病人怀疑他的阳性化验结果的真实性，被承包的看性病的科室并不会扔掉所有标本，而是留下一些标本来应付看病的人。例如，我们曾经播出的《谁说我有病》的节目中，本来没有性病的记者去体验，科室就拿出了几个小瓶子的标本告诉记者，说这些红色的标本就说明记者有性病。

　　根据判定标准，标本的培养液如果是阴性就是黄色，是阳性就是红色。但是，节目中的记者没有性病，结果应该是阴性的黄色，却怎么变成了阳性的红色呢？张先生以他自己的经历揭露了其中的奥妙。

　　“在我们这个门诊中，或者是所有这种专科门诊中，比较常见的操作方法就是，将提前做好的红色标本贴上检验病人的标签。或者是另一种方法，本来他是阴性的结果，和别人的阳性的结果兑换一下，这样出来的结果也是阳性，这个阳性都是我们自己造出来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虚假报告，可以说都是假阳性。”

　　这么高的假阳性率，他们就不怕被发现吗？

　　“这里面有内幕，因为我们在操作(过程中)，不会让病人看到我们的具体操作。每次在检验单上，都会盖上我们自己刻的一个章，就是此结果只对本标本负责。之后标本就被我们扔掉了，因为这个标本它属于污染标本，就每次都销毁了，销毁之后就是说他回来找也是死无对证。”

　　三、“医生”自白：多花钱

　　要不就偷梁换柱；要不就干脆伪造一个假的阳性结果，没有性病就变成了有性病，想找证据也找不到。张先生告诉记者，伪造阳性的化验结果还只是骗局的第一步，接下来，科室该做的事情就是以伪造的阳性化验结果为依据，想尽一切办法将看病的人留下来、让他们大把大把地花钱了。那么，他们又是怎么将病人留下来、怎么让人心甘情愿地花钱呢？

　　张先生说，在伪造好阳性的结果之后，检验师都会将报告单亲自送到大夫办公室，这时就是大夫表演的时候到了。

　　“泌尿科的墙上基本上都挂有一副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官图谱，你可以拿笔给他指一指，你现在感染到这个程度，这个部位，不治疗的话会出现什么后果，再一个就是通过传染性来吓唬病人，你不治疗的话，你回家里以后会传染给家人、传染给孩子，给病人思想上造成一种很恐惧的感觉。如果有些病人说我又没出去找过小姐，没有什么别的接触，怎么会有这种病。大夫就跟他讲，你是不是经常出差啊，住旅馆啊，这个传染率是非常高的，或者说洗公共浴池，或者说别的。让病人能够留诊。

　　你看，被这么猛地一吓，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人能不被吓住，乖乖留下来治疗了。一旦被骗得留下来，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没病看成有病，小病看成大病。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来说，就说淋病吧，正规的治疗，一次(治疗)就能好了，花费最多就是几十元钱，而在我们这里治疗的话，最少需要15天左右，我们会把淋病(不单单是淋病)变成比淋病还要重的病，可以加上支原体感染，也可以加上衣原体感染，让它变成一个混合的病，把疗程拖长，拖到15天左右，花费下来一般就是1万元钱左右了。

　　另外，通过拖长疗程让病人多花钱还有更绝的一种方法。

　　“用药的时候，有的几种药会相互冲突，在治疗其中一种病的同时，会加重别的病情，这样，先治疗一种病，然后再治疗其它的病。”

　　而让别人多花钱最绝的一招就是，以那些漂亮的女护士为诱饵，给病人添加处方。

　　“你大夫加不上去的方子，今天开三百，明天想给他开五百，大夫如果直接加，病人有时候不接受，昨天打了三百，为什么还要再加药或者是加治疗，而护士做这个工作就很简单，护士会说，啊，你做个微波效果很好的，有时候大夫忙，就忘了给你开了，一会儿给你加一个，你把钱给我，我给你交了，两百元钱，或者加个挂肠，挂肠也是两百元钱，这样很容易就把方子加上去。”

　　除了这些招数，让病人多花钱最普遍的方法就是虚高药价，它们给病人用的药，价格比药店要高很多。

　　“差价很大，多则10倍以上，少则翻一番也有。阿奇霉素，药店里零售可能就是几元钱，现在药价降价，但是在专科还是要四五十元钱，差距还是10倍以上。

　　张先生说，就是为了钱，在他曾经工作过的被承包的泌尿科，却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被害得惨状不堪。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病人，他是一个城管大队的，淋病、支原体、衣原体、梅毒、尖锐湿疣，都是阳性。打的针太多了，治疗时间太长了，当时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了，他说家里房子也卖了，花了17万了，其实那个病人什么问题都没有。”

　　“还有一个女病人，快40岁了 ，不孕不育，一直在我们那儿治疗。她每天做微波，微波本身是可以导致不孕不育的，这个病是越看越重。她已经40岁了，如果说再要不上孩子，以后就可能一辈子要不上孩子了。”

　　四、性病并不可怕

　　可能很多人都要问了，性病到底有多可怕呢？传染性又有多高呢？几种常见的性传播疾病在正规的治疗下，到底需要花多少钱、治疗多长时间才能好呢？针对这些问题，记者专门到北京地坛医院的皮肤性病科进行了采访。

　　伦文辉，北京地坛医院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学博士。

　　“工作、生活中的日常接触是不会传播性传播疾病的，有的朋友得了性传播疾病非常紧张，生怕会传给他的孩子啊，传给他的家庭成员啊，不敢一起吃饭，不敢用家里的厕所，甚至不敢用家里的浴室、毛巾等，一般来讲这种途径传播性传播疾病的机率是非常低的。”

　　常见的性传播疾病主要包括非淋菌性尿道炎、淋病、梅毒、尖锐湿疣和生殖器疱疹等。那么，几种常见的性传播疾病在正规的治疗下，到底要花多少钱治疗多长时间才能好呢？

　　“大多数性传播疾病治疗的费用并不高，比如淋病，治疗费用大概在二三百元钱左右，疗程一周左右就会明显痊愈，非淋菌性尿道炎治疗时间是七到十天左右，治疗费用可能是三四百元钱左右，梅毒治疗比较简单，我们常用的是长效青霉素，每周注射一次，连续注射三周，因为长效青霉素价格比较低，这样的话整个费用大概是几十元钱左右。”

　　伦博士说，几种常见的性传播疾病里面，尖锐湿疣和生殖器疱疹比较容易复发，总体治疗的费用相对要高，但是每次治疗的费用一般也是二三百元钱，部分人的总体治疗费用一般就是一千多元钱。

　　那么，到底怎么鉴别看性病的泌尿科是不是被承包的，避免被蒙骗呢？伦博士以及内幕人士张先生都告诉了我们一些方法进行鉴别。

　　一、看广告。伦博士：“可以说我们(正规医院) 是没有任何广告的。”张先生：“凡是在报纸上、电视上或是各种媒体上，所听到的、看到的这些医疗广告，基本上都属于虚假医疗广告，承包科室就是靠广告宣传获得非法收入的。”

　　二、看大夫。伦博士：“一般正规医院的医生都会比较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你的病是怎么样的，治疗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治疗的效果怎么样，而在一些非正规的诊所，他首先会强调你的病有多重，有多么严重的后果，首先把你吓住，然后再给你开药，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要小心了。”

　　三、看处方。伦博士：“医生给你开处方的时候，不管你什么病，一上来就要求你输液的话，你就要小心，大部分性传播疾病不一定要输液，比如说非淋菌性尿道炎，一般来讲只要口服药就足够了，服用七到十天基本就能治愈。”

　　伦博士和内幕人士张先生都说，靠他们教消费者鉴别科室是否被承包、避免被骗，其实只是治标，要治本，关键还是彻底打击被承包的科室。

　　张先生：“我这次勇敢地站出来，也是因为看到了卫生部部长高强和《生活》栏目搞的“飓风行动”，我相信这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相信这飓风行动一定会刮到底，刮彻底。”

　　前几天，张先生给记者发来了一条短信，他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被承包的科室，不再为老板服务了。接下来，他打算换一个行业，换一份工作，挣一些干干净净的钱养家糊口。在这里，我们衷心地祝愿他好运！同时，我们也希望更多正在昧着良心挣病人钱的人能够醒悟，揭露这些黑幕，让那些害人害社会的非法科室走向消亡！

　　播出时间：

　　·CCTV-2

　　·首播周一至周五19：35-20：25

　　·重播次日14：45--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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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