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交车的时候，有一对老夫妻在背后聊天。他们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地聊。老太太话挺多的，一直讲个不停，老头儿就唯唯诺诺地哼哈着。我猜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因为他的应和太有规律了，完全没跟上老太太天马行空的节拍。

    外人听得出来，说话那个当然也听得出来。一件什么 事兴致勃勃地讲到一半，忽然就没声音了。等了一阵不见动静，我偷偷回头看，见老太太转头盯着窗外，哎呀，生气了，腮帮子鼓鼓的。

    一直心不在焉的老头知道事情严重了，开始哄她：“生气了？”“哎，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呢？”老太太哼了一声，不理他。老头不恼，看来脾气很好，继续和颜悦色地说：“对了，老太婆，咱们在哪个站下车啊？”还是没声音。

    老头继续言语：“你记得要拉着我的手下车啊。你眼神不好，不然一会儿走散，找不到就糟糕了。”结果，他立刻被老伴呛了一句：“走散了还好，反正你也嫌弃我。嫌弃我，我就自己走。”

    老头一会儿没吭声，忽然叹口气，抬高嗓门：“老太婆啊，你也不想想，我年轻的时候那么标致都没嫌弃你，现在老了，哪里还敢啊。”

    把乐都逗出来了，不止老太太一个人的，还有周围乘客的。我忍不住笑，又去偷偷看：老太太肩膀一耸一耸的，那个开心啊……她扭头白了老头一眼，脸红红的，轻轻吐出几个字：“一把年纪了，不害臊。”

    到终点站了，这对老人走在我前面，手拉手，肩靠肩，他们满头的白发在风里微微飘扬，但我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充满了温情。王炳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