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报记者 张成刚/摄
采访韩乔生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快乐的一次采访。即使将之前我所有的采访对象全部摆在一起评比,韩乔生也是最幽默的
一个。这是真心话,不带丝毫偏差。
那天外面下着雨,麦当劳里人声鼎沸,我们的对话却充满欢声笑语,难怪央视的朱虹会说:“韩乔在我们办公室就是一活宝。”
采访地点是他定的,军博对面的麦当劳,采访时间是下午两点,他迟到了45分钟,匆匆赶到后,他显得很自责。
刚坐定,他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喂!唉!你好,你那事我还没给你办呢,今天呀,一共有两批人找我,我正在应付第一批呢。你那事我得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给你办了。”
让我不曾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整个采访进程,几乎都被韩老师掌控了,作为采访人,我决定信马由缰,干脆让我的采访对象随意发挥。这种情况在我的采访生涯中,似乎还是第一次,但效果很好。
韩乔生属于思维很跳跃的那种,话题从这个忽然就窜到了那个。但是不管绕多远,他最后还是能扯回来的。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话题从餐饮业说到汽车模型,再到汽车工业,再到音乐。最后,我们归到体育,最最后,我们说到了人们最关心的——“韩乔生语录”。对此他说:“解说要像说相声那样抖包袱,而不是出错。”
至于我们一上来就怎么聊起了民以食为天的餐饮业的,我也实在想不起来了。反正,韩乔生的人生故事,从这里就展开了。
“松鼠鳜鱼之类的菜我上小学就会做了。什么烙花卷,不,蒸花卷、烙烙饼、烙火烧、贴锅贴,我都行。”
韩乔生(以下简称韩):我父母在“文革”的时候双双受了冲击,住进了黑帮楼。那时我家政治上不行,但生活水平不错。黑帮楼是个大筒子楼,特点是八家用一个厨房,天南地北,什么广东的、湖北的、上海的都有,每天都是烹饪大比拼。就这样,我也学会了吃百家饭。做百家饭?那倒说不上。但红案白案都行。
记者(以下简称记):最拿手的是什么?
韩:拔丝苹果,拔丝山药。像松鼠鳜鱼之类的菜都很一般了,我上小学就会做了。什么烙花卷,不,蒸花卷、烙烙饼、烙火烧、贴锅贴,我都行。
记:现在还做吗?
韩:不做了。越来越觉得吧,随着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花那么多时间用在做饭上有点不值。
记:那你家平时都谁做饭呢?
韩:在我家还是第二把手。我太太水平也不错。我特别佩服她的是凉拌菜。另外就是面条,她做的手擀面特别棒。里面放香菇、木耳、海参、虾仁、鸡蛋、牛肉肉末,真叫好吃。以后我俩退休以后,老两口就开个面馆,叫“韩宅面”,肯定受欢迎。
记:那我们一定要去尝尝。
韩:那肯定的,开业以后免费试吃三天。不过对于我来说,最大的梦想不是开个“韩宅面”,“韩宅面”档次太低……
(话题眼看要转到别的方向了,韩老师意识到了什么。)你看,谈了这么久还没说到点子上呢,不过你别着急,咱谈谈餐饮不也挺好吗?干吗一定要谈体育呢?不过放心,待会儿我一定给你扣到体育上去。
记:不着急,您说,不着急。
“我将来开的汽车模型酒吧肯定火,谈恋爱的小青年去坐坐,谈谈关于汽车的话题多有意思啊。”
韩:我最大的愿望并不是“韩宅面”。等我夕阳红的时候想做一家汽车模型酒吧,里面海陆空模型、航天飞机模型等等都有。
记:您喜欢收集模型?
韩:我现在主要收集汽车模型,兼有飞机模型和火车模型。
我的第一辆车(模型)购于1989年6月5日香港机场,当时我看见橱窗里摆着一辆法拉利40的跑车(1比18比例)的模型。这车真棒啊,当时我想,恐怕买不起真车了,咱买辆假的吧。
记:那时你还没车呢?
韩:没车呢。于是我就咬紧了后槽牙,花了165港币买了这辆车。紧跟着第二辆到第八辆都购自于奔驰汽车公司总部,我在那儿报道世界体操锦标赛。接下来用一个词非常贴切,就是从此一发不可收了。
记:现在一共有多少辆车了?
韩:从数量上来讲呢,已经有200辆之多了。
记:都搁哪儿啊?
韩:我家车库挺多,比如我家顶柜上,床底下,还有位于北京北侧的第二停车场(他家另一套房子)。我现在已经不以展示为目的,只要占有就行了。
我的模型酒吧会有很多区域,比如有国产轿车区域,有欧美轿车区域,以后肯定火,比如谈恋爱的小青年去坐坐,谈谈关于汽车的话题多有意思啊。
记:你这个酒吧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
韩:也就三四年以后,肯定就要开始做了。
(见韩老师饮料已经喝完,李昊起身打算去再要一杯,“你干吗去?”韩乔生问。“再给你要杯饮料去。”李昊边走边说。“你过来,你过来我跟你说。”李昊以为韩要推辞,就执意要去,甚至跑了起来,韩乔生大声说:“你过来我跟你说,我要奶昔,奶昔!”)
“我现在唱卡拉OK不行,那些新歌我唱不来,现在真就像陈奕迅的《十年》一样,我唱的都是十年前的歌。”
韩:收集汽车模型仅仅是我的三大爱好之一,我的另一大爱好是收集石头。我收集了很多很漂亮的水晶石头,那种紫水晶,乍一看挺普通的石头,但是你打磨过之后,哎哟,漂亮。我喜欢它们就是它们大多都有美丽的内心,而外表却朴素无华。
记:三大爱好,这才两大,另一大呢?
韩:听音乐。我喜欢听著名的欧美歌星的歌,实力派的,比如莱昂内尔·里奇、詹妮·杰克逊、惠特尼·休斯顿、芭芭拉·史翠珊、卡朋特等等。我喜欢的歌手都是声音厚实的,实力的,音域很宽的那种。
记:都是欧美的,国内呢?
韩:国内我喜欢杨坤、孙楠、那英、欧阳飞飞、蔡琴还有苏芮。我买CD都是买原版,从不买盗版。
记:听说您唱歌也不错。
韩:唱歌还行吧。曾经得过首都体育记者卡拉OK大赛前六名。我唱的是《一剪梅》。我唱歌是蒋大为那种风格,适合唱民歌,还有李双江,《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喜欢唱这些。
记:现在还会经常去唱歌吗?
韩:我现在唱卡拉OK不行,一进去那些新歌我唱不来,我儿子行。现在真就像陈奕迅的《十年》一样,我唱的都是十年前的歌。
记:知道陈奕迅还不落伍呢。
韩:《十年》我会唱呢,挺喜欢的。我唱张学友的歌也不错。
(接下来,话题不知为何又绕回“文革”时期了。后来我才知道,韩老师是要由此将话题扯到体育评论员上来。)
“中学时我经常参加400米比赛,经常在全年级称王呢。称王的意思呢,就是拿冠军。”
韩:我在呼家楼中心小学上学,离家只有几百米远,每天都是马上要打上课铃的时候才从家跑,然后一放学就回家,就是为了避开大部队。
记:为什么要避开大部队呢?
韩:因为我是黑帮狗崽子啊,经常受到不明飞行物的袭击。(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你也一定笑了,想起了里瓦尔多的那次假摔。)
韩: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使得我小时候跑步速度很快,尤其是短跑。手计时12秒。中学时我经常参加400米比赛,经常在全年级称王呢。称王的意思呢,就是拿冠军。当时没有跨栏,就我这五短身材,确实只能给刘翔扶个板儿,拎个包什么的。
(因为跑步,韩乔生成为学校里的体育积极分子,还负责学校赛程编排。再加上嗓子也不差,从小就是文艺积极分子,相声、小品、男声小合唱都行。)
韩:我中学在北京八十中念的,离工人体育场就两站地。我们经常去那里进行课余劳动。我就拿一小喇叭喊:“观众朋友请注意,12看台票的观众,请您向东走。”
当时我还意识到广播里还有个人在啵啵啵地说呢。后来证明那是宋(世雄)老师在解说。我就模仿,同学说挺好,说我练这个行。然后我就跟个神经病似的,上半场比赛结束后,我就跑到门口,拿一小喇叭,给那些进不了场的人解说:“上半场比分是多少,谁谁多少分钟进球……”天长日久,体育场外聚集了几百号人听我说……
“在决定做体育解说的时候,我做过一次市场调查。我请我姐姐、叔叔、阿姨帮我分析,全中国有多少人适合做体育解说。”
韩:1976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招聘,我就积极去报名,最后在700人的复试中脱颖而出。
记:被录取了?
韩:在决定做体育解说的时候,我做过一次市场调查。我请我姐姐、叔叔、阿姨帮我分析,全中国有多少人适合做体育解说。条件是:一、普通话好。这就意味着区域缩小到北京和东北的部分地区,比如哈尔滨。二、男青年。三、对体育感兴趣,同时还要有很好的吐字发音的声音条件。这些条件一划定,全国能和我竞争的人,看上去很多,其实不过2000人,但这2000人中又有很多没注意到自己可以做这个。结果参加复试的只有700人。
记:你被录取了?
韩:当时和我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后来到某某报当总编辑的,他说话跟女人似的,根本不行。
记:你后来被录用了吗?
韩:没有。我大伯在“文革”中审查有历史重大问题,家里有这样的人怎么能把话筒交给你呢?当时有关人士和我讲这个事情的时候我非常伤心。因为这个事不是我能解决的。
(之后,韩乔生就去插队务农。1978年,他被推荐到了北京广播电台做了体育解说,正式干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职业。)
韩:1981年我听说中央电视台又开始招人了,孙正平第一个进去的,我是1984年进去的。时间也真快,一晃……对了,交通台我听一个女的在解说(注:这就是著名的跳跃性思维了),那女的是哪儿的呀?
记:你觉得她解说得如何?
韩:我认为她方位感交代得不清楚,因为你广播嘛,要告诉大家球到哪儿了,不然人家不知道。我是第四个进中央台的。在我之后是宋世雄,从中央广播电台调到电视台。
(从那时开始,韩乔生开始了他在央视的体育解说生涯,一晃,就是21年。)
本版撰文信报记者刘静李昊